第9章

何瑾弈停下脚步,心里直跳,莫名感知着自与平怀瑱相识以来,头一回能被真正称作五味杂陈的滋味。

那时懵懂以至半知半解,难辨明晰,只隐隐觉得,或许往后几十年间,若缺了平怀瑱,他便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才好了。

第八章

六皇子平怀颢今日摔这一下没摔痛骨肉,但着实摔痛了面子。平非卿那时格外不屑的眼神印在脑里,令他越想越气,气哼哼地溜到母妃跟前去撒娇告状。

然而撒娇撒了,状却没告成。

宜妃一听他把人家睿和王世子给害了一通,之后不曾赔礼不说,反倒还恶人先告状,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对着他长长叹气。平怀颢感到十分不快,嘟着嘴挑点心吃,想不明白素来宠她的母妃这回为何胳膊肘往外拐,尽帮着别人说话。

宜妃有话不宜开口,烦扰间向婢女使了个眼色,拂冬霎时心领神会,领着殿内闲人尽数退下,阖紧殿门。宜妃这才坐去桌旁,虽气恼,却还是斟了一杯清茶送到平怀颢手边,只怕他被这气呼呼的吃法给噎着。

平怀颢捧着茶杯喝一口,抬起头来委委屈屈地喊母妃。宜妃揉着他的后脑同他讲心里话,低声道:“傻颢儿,你没懂母妃。不是母妃责怪你,而是你如今越渐成长,应当懂得如何笼络人心。”

“我偏不,”平怀颢满脸不服,“我是六皇子,是父皇的儿子。父皇都这样宠我,普天之下又有谁敢不依着我呢?”

“那你说说,世子为何偏就不肯依着你?”

平怀颢答不上来,气泄了大半,不开心地拿脚跟踢踹着凳子腿。

“颢儿,天下间万人敬仰、无人不惧的,只天子一人。”宜妃委婉试探着儿子,看他停下动静,似懂非懂地想了半天,再有意刺上一句,“皇子算不得最厉害的,除却你父皇不讲,太子……也该是在你之上的。”

平怀颢越听越急,一把将点心摔到地上,闹了起来:“那我也要当太子,将来也做皇……唔!”宜妃慌张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心脏扑通直跳,却并非受惊,而是阵阵狂喜。

九年前她诞下男婴,打那一日起,她便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平怀颢话中情景,期她颢儿早开心智,滋生出对权力的憧憬与渴求。她日思夜梦,辗转难眠多少个日夜,终在九年后的今日等到了。

宜妃眼底流转着平怀颢尚还瞧不明的东西,捂在他面上的手掌缓缓地松开几寸,嘴里轻声哄着:“乖颢儿,方才之话万不可对任何人讲,尤其是对父皇与太子,记住了吗?”

平怀颢被她吓得不轻,愣愣地点头。

“你记住,把这心思死死地埋在心底里,只可对母妃讲。你若听母妃的话,母妃拼尽全力也要遂你所愿……”

夕阳正落,殿内门窗皆掩,光线暗淡。平怀颢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宜妃,在隐约畏惧的同时,莫名便自心底深处疯狂生长出一个气势难挡的“欲”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