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清点点头,回头看去时,那些本掉落在水面的碎花,在水面上抽搐粘合,如长虫般蠕动聚拢,在花蕊中的心脏重新粘合时,那些血莲便又卷土重来。
“我知道,术式未解。”
宋凝清看向湖心亭中的孙静桃,她仍流着泪,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
“你要杀了我吗?”孙静桃问。
宋凝清不语,扬手将再次围攻过来的血莲斩碎,驱使脚下乌篷船从血莲之中往湖心亭而去。
“修士也可杀凡人吗?”孙静桃又问。
乌篷船头轻轻碰到亭边,宋凝清与萧恒轻轻踩上木质的地板,孙静桃连连抱琴退了几步。
“我还要等郎君!我还要等郎君啊!”
孙静桃看着萧恒,柳眉皱起,泪珠儿如落雨般流个不停。
“你把这孩子留下,郎君回来了,我便不会再做恶事……”
她像是知道如何才能惹人怜,眼泪也不擦,只抽抽噎噎地看人。
萧恒鼓起了包子脸:“说得我会信似的!”
而宋凝清手指轻揉眉心,片刻后他叹了口气。
“是什么让你觉得……还能与我谈条件?”
孙静桃瞪大了眼,有些无措的绞着手里的帕子。
“就算以凡人律法来说,你亦有罪。”
宋凝清边说,边将剑指向孙静桃。
“解开术式,趁现在尚且没有闹出人命,回头未晚。”
孙静桃紧紧抱着琴,见四周血莲再起,将整座湖心亭团团围住,她轻轻摇了摇头。
“回头?我……没有错处。”
孙静桃点着自己雪白的眉心,知道哭也无用,便不哭了。
“术式便刻在我眉心之处,有本事,便先杀了我。”
萧恒已然生气了,虽然他也十分任性,但还不至于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什么啊!别太……”
宋凝清抬手,止住萧恒的话头。另一只手缓缓举起剑,平举眉前,手臂轻扬,剑尖指向孙静桃的眉心。
“放心,”宋凝清微垂眼睫,视线落在雪亮的剑尖上,“我的剑,很快。”
孙静桃正想着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便觉眉心一凉,一点赤红自眉心喷溅而出。宋凝清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前,雪亮的剑尖上,挑着一块指尖大小的术式符文。
“如此……”
孙静桃轻声呢喃着,随后抱着琴身上一软,穿过身后飘舞的轻纱,往满是血莲的湖中倒去。在她倒下的瞬间,那些张牙舞爪的血莲如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从枝叶开始发黄枯萎,最终花蕊处的心脏如被烧融般迅速化作了腐水,就此消融。
孙静桃的身体被冰冷的湖水包围,明明是春日……却没有一丝暖意。
就如那年春日,她与爹娘一起在鹿水上泛舟,她侍奉爹娘历来恭敬,斟了茶与他们,正要饮时,却不知哪来的狂风卷起了浪,让那艘只是游玩的乌篷船,一下翻了跟头。
她落到水中拼命挣扎,不知喝了多少水,才抓到了水上的一块浮板。只是抓到浮板的,除了她,还有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