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两下一见礼,卫放揉着小腿肚弹着舌:还想教训一下这个乱伸脚的,姓姬?岂不是皇子?那还算屁个帐,好在踹得不轻,嘿嘿,不然有冤都无处伸去,这一进一出,他好似还赚了。
姬冶想了想,终是道:“卫兄见谅,我这一脚是冲阿祀去的,误伤了你,是我之过,要不请个医师来看看?”
卫放连忙原地蹦了几记,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四肢齐全,能跑能跳。”
姬冶扫了卫放一眼 ,拿胳膊肘轻捅一下楼淮祀:卫大郎好似有些不大正常,他的妹子别是有隐疾?
楼淮祀不及他高,搭着他的肩,道:“胡说,我舅兄最好相处不过,不像你,还是为人兄长的,上来就暗算我。算了,念你有功,就当将功折过。”
姬冶不解:“何功?”
楼淮祀溜了一眼卫絮,笑着在他耳边道:“国夫人有心结亲福王府,本想让他们相个面,无不妥处就可将亲事定下。谁知先才出了岔子,谢家将我大姨子拉走了,我还以为这趟不得成行,没想到,你倒把人带了来。”
姬冶这才注意到姬凉也在,有些不可思议道:“国夫人竟喜爱姬凉这般的孙女婿?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细声细气,有如小娘子。国夫人别是不喜大孙女儿,胡乱拣个人家塞她过去?”
楼淮祀笑道:“阿凉哪里不好?福王府铁帽子王,只要不惹事,尽享富贵清闲,可谓与国同休。你也不去禹京打听打听,不知多少贵女愿许凉郎,比你这无封的皇子还要抢手。他一个福王世子,手无缚鸡之力又有何妨?王府亲卫养着干吃白饭的?要不是卫侯府与福王府有旧交,姬凉这样的金龟婿哪轮得到卫絮?”
姬冶磨牙,哼声道:“你自己也是手残脚弱,这才与他惺惺相惜,男子汉大丈夫,长于妇人之手,娇惯文弱,能顶什么用?”
楼淮祀冷笑:“左右是你堂弟,你爱贬低自是随你,反正我是不痛不痒。”
姬冶扬眉也冷笑了一声。福王府与皇家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元祖之时修皇家族谱,卫老国公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一个姬平,填好了皇家满是窟窿的祖宗牌位,姬平更捞得个百世富贵。福王府自知出身不正,底气不足,老老实实做闲王,不敢生出丝毫的张狂。王府子孙不知是天资有限还是有心为之,大都平庸无能。
姬凉还算好的,除了性子文弱了些,不酗酒,不修仙,不好渔色,唯好诗书字画,脾气又好,偶有冒犯,他也是一笑置之,不予计较。就是有些呆性,给他本书,他能晨起坐到晚凉,茶饭不思,且有些反祖迹象。
老福王姬平是被老国公从田埂间带走的,两腿还沾着田泥呢,做了福王后,用不着他种田了,姬平闲得在家抠着脚丫打着转,实在找不到可消遣的,只好在府中辟出一块地,种棚葫芦丝瓜,引为乐事。临死都还惦着自己的地,深憾子孙里没一个能知自己平生所好的。
姬平一故去,秋凉藤枯架倒,异岁就改种了奇花异草。
等到了姬凉这辈,金汤匙含多了,重又念起泥土芬芳。姬凉除却诗书,也好伺弄伺弄花草,亲自施肥浇水捉虫,好好一个白净贵公子,灰头土脸一身的泥。害得老王妃以为老祖宗在地下寂寞,上了孙子的身,连灌了姬凉好几盅符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