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一边说,一边将腰间包好的炭粉摸索出来,放在稍远的地方。

对方一直被伤、毒与死的危机用力拉扯的扭曲表情猛然抽搐,仿佛冲破了千难险阻,渗着乌血的齿缝挤出一声悲鸣。

李隐舟凝

然注视他顽强挣扎的面孔,轻声道:“我就当你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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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机的药铺里,近来似乎寥落许多,都已经是晌午的时候,那个时常忙碌不休的小药童仍然不见踪影。

对此,邻里少不得添些闲言碎语。

“捡来的小野狗,究竟是不着家的。”

“可不是嘛,少主还常常来送书给他,可到底是野种,比不上太守府的教养。”

“说的是,白瞎了太守公的一番好意。”

……

张机闲坐于台阶上,没有功夫去搭理这些下饭的谈资,谣言就像灰尘,越去理会便越会飞扬。他深谙世故几十年,也在议论中滚打了半辈子,当然知道这些偏见没有可听的地方。

然而自己那小徒弟的确是不着家了。

从那日晚归算起,已经一连二十日地早出晚归,像个关不住猫似的,只能在早起或者晚睡的巧合下抓住他匆匆闪过的影踪。

就连太守府的陆少主来送书,也只能由他代劳收下,等过些日子,那些被翻动过的竹简又堆砌在了柜台上面,用以还到太守府浩瀚的书柜里。

张机磋磨牙齿,目光少有地将注意力放在看病治人以外的地方,好米好水养的徒弟,怎么就像养了个空气似的。

于是惯例来送书的陆逊,见到的就是他这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他目光平静地四扫空荡的店铺,大约猜出张机的心思,但不知道那个藏着秘密的小药童居然连自己的老师也瞒过去了,不由试探:“先生何事烦忧?”

张机略有些质疑地看着他:“少主与我那不成器的徒弟素来交好,难道还要问我这个老头子发生了什么?”

陆逊眸光微动,微微侧首,身后的年轻仆从会意地抱着书册,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后院去。

等四下再无旁人,他才微微蹙眉:“连先生都不知道,逊更无从谈起了。”

两个人相对而望,眼神深处都藏有疑问。

橘色的斜阳铺照入户,暖洋洋的庐江城在午后的酣梦中显得格外沉寂。无风无雨的一片宁静中,一阵猫似的轻盈脚步声轻轻地探入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