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依旧仰视着她,竟笑了一笑:“夫人可要想好了,杀了我,曹操将会立即挥兵南下。周郎已去,无人可再阻止其攻势。届时蜀中无力襄助孙氏,天下归一,你我两家后人,不过为人臣,为人奴耳。”
若鲁肃真有周瑜那样的雄才胆略,又岂会退而与他刘备结盟?
而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算定了孙尚香不敢拿整个孙氏陪葬。
孙尚香目光森然,不言不语。
趁她杀意散去的瞬间,刘备蓄势待发的手臂如短匕般一挥而上,咔一声地将压在刀柄上的手臂整个卸下,反身便将措手不及的孙尚香牢牢抵在肘下。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局面便霎时调转过来。
被他桎梏的孙尚香非但不怒,冰冷的脸上反而牵起一丝得逞的冷笑,不待刘备再有动作,她用牙根一磋,将藏在齿关的什么东西咽进腹中。
几乎是立时,她的胸口风筒似的抽吸起来,猛烈地一大口、一大口挣扎着呼吸,一张端秀的脸血色尽失,苍白的额角青筋跳动。
刘备几乎是下意识地撒了手。
却已来不及。
孙尚香在剧烈的抽吸中冷笑着看他一眼,那浓黑的眼睫缓缓搭下,在雪一般白皙无暇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影。
她的人也跟着松懈下来,方才逞凶的手腕无力地搭在一旁,再不动弹。
刘备狭长了目光,慢慢地伸出手。
他分明地感觉到,眼下这具年轻的身体已经失去了一切生的力量,即便是惯常在水下憋气的人也难免紧绷胸膛缓缓吐息,而孙尚香却是鼻息全无,没有半点活着的迹象。
刘备几乎立即清醒地明白,此女所为压根不是取他性命,而是以自戕相胁,要把他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新入门的夫人一夕暴毙,身上存有打斗痕迹,让他拿什么和孙权交代?
用南郡,还是荆州?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江东女子刚烈至此,竟不惜以一己性命,非要和他作对!
冷汗涔涔。
他不得不阴险地揣度,莫不是孙权将计就计,用自己亲妹子的性命换他声名扫地,再无后起之力?
嘎——
门被推开的瞬间,薄而冷的一束天光照了进来。
刘备整个背脊的肌肉蓦地紧绷,几乎立时握住了搭在一旁的短刀。
却听背后淡淡的一声:“木已成舟,刘公不必悲切,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应付孙将军的质询。”
李隐舟将门重新掩上,袖手端立其旁,竟是半点掩饰都不打,直截了当地说出心中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