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统显然不想听这个部分了,露出失望的表情。
李隐舟顺手往他脑袋上一敲:“在这里瞎猜我和阿香,不如自己找个媳妇儿去。”
凌操对于孙权而言如师如长,平乱中敢动兵围困诸将,后来又用命帮他打下江夏,孙权面上不提,可对凌统已经算十足照顾,说是当弟弟一样管教着也不为过。
而今凌统已过及冠的年纪,也该考虑亲事了。
凌统的神色却是骤然冷淡下来,目光低垂随着江波聚散。
半响,才嗤笑一声:“国之不存,何以为家?我们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又何必耽误那些姑娘的大好青春呢。再何况……”
话到此处便警惕地收了声,似不打算与李隐舟深谈。
这一点李隐舟并不觉得奇怪,这乱世里,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即便不从军,又有几人圆满?
他很难想象这孩子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但从失恃到失怙,这光鲜亮丽的军职背后,只剩一个孤零零的少年寂寞成长着。
搁在少年头顶的手顺势抚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
凌统却猫似的抖了抖肩,转过脸来,佯怒道:“先生也别用长辈的架子拿捏我了,你自个儿还不是孤家寡人。”
李隐舟的手便一僵。
小混球,活该单身。
凌统乘胜追击:“其实你一直对孙小妹有意吧,不然怎么花这么大的心力帮她脱险呢?听说你们是总角相知、青梅竹马的情分,若是你去提亲,主公恐怕也不得不割爱吧?”
他顿了顿,正儿八经地掰扯起来:“先生虽然出身草莽,可与顾、陆两家相熟多年,也不算十分寒微。何况你在赤壁一战中立过功劳,纵使主公没布告,咱们自己人心里有数就行了,谁也不会挑剔你的品行。最麻烦的还是那孙老太,不过听说她也听你的唔唔……”
李隐舟终于忍不住把罩子往他脸上一扣,打断这胡说八道。
凌统吹胡子瞪眼,用嘴型道:你这是恼羞成怒,不打自招了!
正当李隐舟认真忖度着如何收拾这二十岁的熊孩子的时候,一抹淡青的裙裾飘入视野。
孙尚香大咧咧坐了下来,同他们一块舒舒服服地吹着江风。
隔了一重罩子,凌统闷声闷气地打了个招呼。
孙尚香忍俊不禁:“你再惹他生气,当心他拿收拾山贼那套收拾你。”
凌统便噤了声。
这话他是听说过的,海昌一带物广人稀,物资丰饶的同时盛产山贼,连陆都尉都拷打不出半句实话的一群铁汉,交给李先生折腾了三天,据说是哭着求陆议要回牢中的。
闹归闹,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船在平静的一段拉出愈长愈光的一个大角,光滑如镜。
孙尚香便笑了笑,同样淡青的鞋在江波上调皮地蹴着,挑起一点晶莹的细浪。似发现了什么,她垂手在江水中划话,捞起一枚小巧的木船。
白色的木船巴掌大小,做工粗糙,却也玲珑可爱。
孙尚香拨着掌中的小玩具,嘟囔道:“还有这样小的船?”
李隐舟偏着头打量她,想了想道:“许是哪个船家给孩子做的玩具,偶然失手丢进了水里,这就漂来被你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