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隐舟叹了口气:“严公德高望重,恐怕主公也是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严峻听得额角一抽。
倒也不必睁眼说瞎话。
“老夫也明白主公的意思,也明白先生的药方。”他心力交瘁地将目光转向那热腾腾的新茶,试探地道,“可良药苦口,有些难咽啊。”
李隐舟顺着其眼神望去,笑容已有些了然:“若严老嫌这茶难以下咽,不如调些蜜糖。”
严峻便低了声音:“请先生明示。”
李隐舟也便放下遮掩,终于揭明此行的目的:“依某看来,都督一职恐只有吕将军能排众议担下大任。不过昔年周郎在时曾有黄盖将军同为都督,鲁公继任后也多放权于吕将军。其实军中职权,也不仅是一人独揽。”
严峻沉思不语。
孙权忌惮的无非是吕蒙一人独揽大权,若能将其心腹安插为军中副手,或许也就能解其烦忧。
这李先生提的倒是个折中的法子。
可吕蒙也不是傻子,推举陆议为副将必然会开罪于他。
见他半晌踟蹰,李隐舟凑过去极小声道:“某闻严公身怀奇才,著有一本《潮汐论》,可预测海潮涨落、江河动向,只是数十年来不假人手,倒有些令人可惜,若能用于我军水师,必能令其如虎添翼、再下一城。”
既然不愿得罪,那便许下好处。
话到此处,严峻隐然已听得对方心里算盘噼里啪啦拨算的声音,却也委实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吕将军与主公两头都开罪不起,他也唯有割肉自保,求个太平安稳。
想了半天,终于松口:“那便有劳先生替我走这一趟。”
对于这个苦差事,李隐舟倒从善如流应了下来。
见其背影没于漫漫斜阳,不知怎的,严峻忽生出一个惊人的想法——
主公从数百文臣中挑出他这个倒霉鬼,莫非就是因为自己手中那本《潮汐论》?
……
一番软磨硬泡,一纸密函并封好的《潮汐论》终于到手。
李隐舟收拾好了药箱子,刚跨出门去便转了方向,一头进了建业暂居的小筑之中,令随行的小兵取来笔墨。
“先生。”那小兵捧来一枚朱毫,倒古怪起来,“您不是说严公将以此书赠以吕将军么?”
李隐舟翻至最后一页,挥笔再添一行新墨,及至墨痕干涸,方慢条斯理将那《潮汐论》卷了回去。
小兵目不眨眼地盯着他。
李隐舟把书往他怀里一掼,唇边挂上一抹和善笑意:“吕将军心怀恐不止如此,我替严公再添一礼。”
……
严峻新写一纸密函呈送上去,这份答案终于令孙权有些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