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外,孝陵卫。
清晨的薄雾如同挽歌,笼罩着这片遍布明初帝王陵寝的苍凉之地。
在一处远离主路,被几棵光秃秃的槐树环绕的僻静农舍外,气氛却与周围的死寂格格不入。
农舍的土坯墙上布满弹孔,院子里临时拉起的电线和天线如同蛛网,表明这里绝非常规的农家院落。
身穿土黄色军装,臂戴宪兵袖章的士兵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眼神锐利,手中的三八式步枪上了刺刀,在微弱的晨光下闪烁着寒光。
这里便是宪兵系统在南京前线设立的临时指挥部,也是决定松井石根命运的第一个审判所。
农舍院内,中村骏介背着手站立,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
他身着笔挺的中佐制服,外面披着一件将校呢子大衣,抵御着江南冬季侵骨的寒意。
目光越过农舍低矮的院墙,投向西方南京城的方向。
那里,持续了数日的激烈枪炮声正逐渐变得稀疏,零落,最终化为一种令人不安的沉寂。
这沉寂并非和平的象征,而是一场血腥内斗暂时分出胜负的标志。
中村骏介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凝重和冷峻。
他在等待,等待那个烫手的“货物”送达。
当那辆布满泥泞,毫不起眼的九五式小型乘用车在几辆护卫摩托车的簇拥下,颠簸着驶入农舍院门时,院内所有的目光都瞬间聚焦过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车轮碾过冻土的声音,引擎熄火的喘息声,以及车门打开的吱呀声,在寂静的黎明中显得格外刺耳。
马卡洛夫率先从副驾驶座跳下车,他的动作依旧如猎豹般敏捷警惕,目光迅速扫过全场,确认安全后,才向车内打了个手势。
铁锤和镰刀从后座下来,两人一左一右,从车后座拖拽出那个被黑色头套罩住头颅的身影。
松井石根几乎是被半拖半架出来的,他的双腿软绵绵的,华丽的将军礼服早已被肮脏的士兵大衣取代,但即便如此,那勉强维持的仪态也已在连番的拖行和恐惧中荡然无存,只剩下生物本能的挣扎和呜咽。
中村骏介快步上前,脚步在冻土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没有任何寒暄,直接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猛地一下扯掉了松井石根头上的黑色头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