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晨光穿过松枝在雪被上跳动,空气里飘来培根焦香混着枫糖浆的甜腻。
又是一场真实得像是刚刚发生过的梦。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听见瓷盘轻叩餐桌的脆响。
换好衣服,一瘸一拐走到香味的来源。
厨房里,陆兰庭正在煎薄饼。
背对着她站在料理台前,军裤裤脚塞进黑色作战靴,围裙系带在腰后打了个标准的战术结,上身只穿一件灰色粗线毛衣开衫,居家款的绵软织物,触碰时对身体的附着性高,给薄饼翻面时贴身显现的褶皱勾勒出身材线条。
宽肩,窄腰,恰到好处的肌肉,很符合传统审美的一副躯体。
陆兰庭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晃了晃汤勺,“过来尝一下咸淡。”
她杵着拐杖挪到料理台边,看见汤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苹果块在琥珀色汤汁里沉浮。
还没喝到,陆兰庭突然用手背格开她脸,“慢点,烫。”
他对着汤匙吹气的样子像在检查枪膛,陈望月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
浓郁果香味在舌尖化开时,陈望月的太阳穴一跳。
这不该是第一次尝到的味道,可神经突触正在疯狂叫嚣着熟悉。
“难喝。”她冷酷评价,“我讨厌汤里加迷迭香。”
“失忆会把味蕾神经也格式化?”陆兰庭说,“以前忘了加你会生我气。”
“所以我现在讨厌了。”陈望月看着他的眼睛,“人总会对曾经的错误选择产生应激反应。”
无声的情绪在对视中流动。
厨房陷入短暂的寂静,唯有壁炉柴火噼啪作响。
陆兰庭突然关掉火,把那锅汤倒了个干净。
“我记住了,下次不会再加迷迭香。”他问,“还差一份煎蛋——陈小姐,请问你现在喜欢溏心还是全熟?”
“随便。”
“不要随便,好好回答有奖励。”
“说来听听。”
“枪械拆解和射击实践,选一个当早餐配菜。”
“我都要。”
他叹口气,“你未免太贪心了。”
她用拐杖敲一下他的鞋面,“不可以吗?”
他还没说话,拐杖又往上移动,正好戳中他膝盖,“说啊,我们的第一公子,我不可以贪心吗?”
他不偏不躲,她反而像玩上瘾了,打地鼠游戏一样,戳一下,问一句。
陆兰庭只能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可以。陈小姐想做什么都可以。”
最后当然是陈望月大获全胜。
射击实践教学被安排在早餐后。
树林边缘铺着半尺厚的雪,踩出的脚印很快被落雪填平,陆兰庭单膝跪在陈望月右侧,作战手套拂去枪握把上的冰碴,“虎口贴这里,食指第一节指腹轻搭扳机。”
陈望月的脊柱瞬间绷紧,瞄准镜里的十字线晃出虚影。
男人膝盖顶开她并拢的腿弯,作战靴卡进她脚踝内侧的凹陷,“狙击手需要三个支点,现在你只有支架和右肘——第三个支点在我这里。”
“呼吸乱了,现在调整呼吸节奏。”
陆兰庭托住她肘部向上抬,防寒面罩擦过她发顶,“这把枪的扳机力是五磅,和你现在的握力匹配。记住,武器不是火力越强越好,它该像手套一样合手。”
当陈望月又一次扣动扳机时,枪响过后,一只雪兔仓惶躲进灌木丛里,抖落一地银白,眨眼间就消失无踪。
后坐力震得陈望月踉跄后退,陆兰庭用膝盖顶住她后腰,“脱靶,但进步了。”
“别跟扳机较劲,虎口再松一点,你以为你在开易拉罐吗?”
陈望月甩开他的手,“总统府的射击教练都像你这么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