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凡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腰板都挺直了些:“这就叫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或者是实践出真知!我得先成为半个内行,才能更有力地推动木雕再次伟大这个宏伟目标,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谢和顺抱着胳膊,耷拉着眼皮,听完林不凡这番“高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搞宣传?发扬光大?我在这云苗村雕了半辈子木头,见过不少你这样的年轻人,开头都说得天花乱坠,什么振兴传统、弘扬文化……结果呢?刻刀拿起来没三天,嫌累、嫌枯燥、嫌不出活儿,跑得比兔子还快,你也就是三分钟热度!”

“我跟他们能一样吗?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林不凡做事,向来目标明确,毅力惊人!我这是带着使命感和宏伟蓝图来的,动力能一样吗?”

“使命感和蓝图不能当刻刀使。木头不吃这一套。它只认功夫,认耐心。我看你啊,不像能静下心跟木头打交道的人。”

“谢师傅,您不能因为我长的帅就以貌取人!您看我这眼神,多么的专注!您看我这手指,多么的灵活!您给我个机会,我证明给您看!”

“机会?”谢和顺掀了掀眼皮,终于正眼看了林不凡一下,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倒也不是完全不能商量……”

林不凡眼睛一亮:“您说!有什么条件?”

谢和顺伸出两根手指,不紧不慢地搓了搓,吐出了两个字:“学——费!”

林不凡闻言,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你玷污了艺术”的震惊与痛心,他指着满屋子的木雕作品,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八度:

“学费?!谢师傅!你……你怎么能提钱呢?!你看看这些!这些是木头吗?不!这是艺术!是流淌着千年血脉的文化瑰宝!是能让人心灵得到净化的精神食粮!如此高尚、如此纯粹的东西,它的传承,它的发扬,怎么能用区区铜臭、用庸俗的金钱来衡量呢?!你这是在亵渎这份神圣的事业啊!”

谢和顺抱着胳膊,耷拉着的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小伙子,艺术瑰宝它也得吃饭。文化传承,精神食粮,那都是顶饱的好东西,但不能真当饭吃。我这一屋子木头,它们不会自己从山上跑下来,得花钱买。我这刻刀,用钝了得磨,坏了得换,得花钱。我这两个徒弟,他们可以心怀星辰大海,但回家也得往米缸里添米,那也得花钱。

再说了,不收钱,我怎么知道你是真想学,还是就图个新鲜,跑来消遣我这老头子的?这学费,它就是一块试金石,试试你的诚意,也试试你的决心。连这点投入都舍不得,还谈什么让木雕再次伟大?”

诚意?!

我靠!

你跟我隔着隔着呢?

是不是给了钱你就直接装兜里,不给就是我没诚意,你这不是和要彩礼的一个套路吗?

不愿被金钱污染的林不凡据理力争道:“诚意和决心是看行动,看毅力,看天赋!怎么能用金钱这种肤浅的东西来考验?你这是把门槛设在了错误的地方!这会埋没真正有潜力、有热情但可能暂时经济不宽裕的人才!你这是在阻碍木雕事业的发展!你是木雕行业的千古罪人——”

“埋没不了。真有那心,真有那天赋,砸锅卖铁他也来了。至于阻碍事业?小伙子,我守这木雕坊大半辈子,见过的风浪比你吃的米都多。木雕能不能伟大,不在乎多一个或者少一个交不起学费的学徒。它在乎的是,留下来的人,能不能真正沉下心,跟这木头耗上一辈子。”

谢和顺慢悠悠地拿起旁边一块木料,用手指摩挲着纹理:“你说你目标明确,毅力惊人。那好啊,证明给我看。这学费,就是第一道考验。跨过去了,咱们再谈你那个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