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玻璃应声破碎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焦黑的布料,指尖传来粗糙且带着一丝温热的触感。

微风轻轻拂过,卷曲的纤维簌簌掉落,那声音在寂静的训练场显得格外清晰,像极了烈士纪念碑前飘落的灰烬,带着一种沉重而哀伤的气息。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在陵园无名碑前的誓言,那字字句句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又想起边境新闻里战友们用生命和热血换来的和平,那些残酷而又壮烈的画面让他的内心一阵揪痛。这次的教训,就像一记响亮的警钟,在他耳边不断敲响,提醒着他:真正的勇敢,从来不是盲目地冲锋陷阵,而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能够保持清醒的判断。

第二天,负重越野训练的日子。清晨的训练场上蒸腾着隔夜的湿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泥土芬芳。

梁松早早地蹲在装备区,他的指腹缓缓抚过战术背心上新增的十公斤负重沙袋。粗糙的帆布边缘磨得掌心发疼,可这种疼痛却远远比不上教官昨日那句 “战场上你这条命早就交代了” 带来的刺痛感。他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个沙袋的卡扣死死扣紧,金属扣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训练场格外清晰,仿佛是他对自己决心的宣告。

随着集合哨尖锐的声响响起,梁松混进了队列之中。身旁的何晨光投来担忧的目光,他盯着梁松明显更显沉重的背包,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梁松回以一个僵硬的微笑,右肩被突然增加的重量压得微微下沉,旧伤处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但这点疼痛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他想起电网烧焦袖口的瞬间,想起无名碑前那包未点燃的香烟,那些都是他必须背负的重量,是他成长的代价。

“出发!” 教官的命令如惊雷般炸响在训练场上。梁松迈动双腿,脚下的碎石子路在军靴的踩踏下发出细碎的呻吟。

第一公里还没跑完,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作训服,顺着脊背蜿蜒而下,如同一条条小溪。新增的负重让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仿佛踩在泥潭里一般,大腿肌肉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粗重。但他死死咬着后槽牙,牙关都快咬碎了,强迫自己跟上队伍的节奏,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像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当跑到第五公里的陡坡时,梁松感觉自己的肺部像是着了火,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汗水顺着下巴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还没等在尘土中晕开,就被毒辣的日头瞬间晒干,在皮肤表面留下一层细密的盐渍,像是给他披上了一层白色的盔甲。他抬头望向坡顶飘扬的红旗,恍惚间仿佛看到边境线上迎风招展的国旗,看到无名碑上那道永远擦不掉的血痕。那血痕仿佛在召唤着他,激励着他不断向上攀登。

“呼…… 呼……” 他大口喘着粗气,双腿机械地交替着,机械到甚至感觉不到肌肉的酸痛。背包的肩带深深勒进肩膀,锁骨处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但这些都比不上内心翻涌的不甘与执着。他在心底反复告诉自己:只有把训练场上的每一秒都当作生死时刻,才能避免重蹈覆辙,才能对得起那些用生命换来和平的战友。

当冲过终点线时,梁松踉跄着扶住身旁的树干。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砸在干燥的土地上,转瞬即逝。

何晨光喘着粗气从后面追上来,汗水浸透的作训服紧贴着后背,发梢还滴着水珠:“老梁... 别一个人硬撑!”

梁松偏头看了眼这个并肩经历过生死的战友,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何晨光直接伸手勾住他的战术背包肩带,两人交错的影子在烈日下重叠成一片。此刻梁松感受到一股温热的力量从后背传来,那不再是负担,而是支撑。他们的步伐渐渐同步,鞋底碾过碎石的声响都变得整齐,仿佛两颗心也在这一刻紧紧相连。

最后一公里的上坡路,梁松的右腿旧伤开始剧烈抽搐,每抬一次脚都牵扯着神经疼,疼得他的额头满是冷汗。

何晨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手臂暗暗加力,大声喊道:“再坚持一下!” 这简单的鼓励像一剂强心针,注入梁松的体内。

他想起坠河时何晨光拽着他的那只手,想起芦苇荡里分食的那块压缩饼干。那些温暖的回忆让他充满力量,他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和何晨光一起向着坡顶冲去。

当终点线的红旗终于清晰地出现在视野里,队长正站在阴影下掐着秒表,帽檐下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

梁松的眼前开始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最后十米几乎是凭着本能在挪动。冲过终点的瞬间,两人同时瘫坐在地,胸膛剧烈起伏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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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成绩,全队最快。” 队长难得地露出笑容,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给了他们极大的鼓励。

夜幕笼罩着基地,营房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与远处训练场的探照灯交相呼应。梁松坐在下铺,膝盖上铺着从抽屉底翻出的方格信纸,钢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台灯昏黄的光晕里,他望着信纸上 “爸、妈” 两个字,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白天训练时背包肩带勒出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此刻却比不上胸腔里翻涌的情绪令人窒息。

笔尖终于划破纸面时,沙沙的书写声惊动了对面床上翻身的战友。

梁松下意识地将信纸往怀里藏了藏,仿佛那些未成形的文字是见不得光的秘密。他写着训练场的朝阳,写食堂新换的炊事员手艺,却在提到 “一切都好” 时突然顿住。钢笔尖洇出墨点,在信纸上晕开深色的团块,像极了演练时电网烧焦的袖口。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在喉咙里灼烧:被绊索绊倒的狼狈、负重训练时近乎窒息的疼痛,还有烈士陵园里无名碑前的沉默,此刻都化作笔尖颤抖的轨迹。

当写到 “右腿旧伤已经痊愈” 时,梁松的手指突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