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那自己准没好事,蔡斌非常自觉——力墨回来不久,他就被轩辕叫了过去。
轩辕屏退了左右,只余下蔡斌与他在那间弥漫着泥土与草药气息的大屋中。跳跃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忽明忽暗,一如他此刻深邃难测的心思。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土墙,望向了极其遥远的地方。
“小友,”轩辕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恳切,“你……可愿替我去一趟河洛之地?”他不等蔡斌回答,便继续道:“那位‘长生者’所言,绝不会是无的放矢。‘阿石的后人’……这其中必有深意,我觉得,我们应当去探寻一番。”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与牵挂,“况且,那里亦是我有熊氏的根本之地,我的族亲大多还在那里繁衍生息。你此去,也代我看望他们一番,看看他们是否安好。”
轩辕其实很想回到祖地,但是他也有回不去的苦衷。
轩辕此刻所在的营垒,更像他的“前线指挥部”和“技术试验区”。真正的根基,富庶且人口众多的祖地,仍在河洛流域。他从炎帝那里交换来的先进农耕技术,风险未知,他不敢轻易在祖地推广,才选择了这片相对偏远、承担得起义失败代价的区域进行实践。
当然,他内心深处还有一层未曾宣之于口的考量:他希望自己常驻于此的消息能吸引蚩尤方面的注意力,让敌人的刺客冲着他来,而非去滋扰他后方安宁的族地。只可惜,他似乎是高估了蚩尤部落的战略智慧,或者高估了自己作为目标的“吸引力”。蚩尤的大军依旧按照最笨拙但也最扎实的战术,由北向南步步为营地平推,只是偶尔会派出一些刺客进行骚扰性刺杀。而这些刺客的“业务能力”也显得颇为诡异——他们精通潜行与一击必杀的技巧,个人勇武毋庸置疑,但在“目标识别”这门学问上,却显得极其潦草。从零星俘虏口中得知,他们接到的指令确实是“刺杀轩辕”,但大多数人被灌输的识别特征是“龙颜日角”(额头中央骨头隆起如日)。于是,在这片蒙昧的大地上,许多额头骨骼形状稍微奇特些的生物……比如犀牛,便遭了无妄之灾。这一点都不好笑,在那个信息传递基本靠吼、形象描绘基本靠猜的时代,这就是残酷而又带着几分荒诞的现实。
“啥?”蔡斌闻言,彻底懵了。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如此重要的任务,关乎祖地族人和神秘长生者的线索,轩辕竟会委托给他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这信任来得太过突然和沉重。随即,现实的困难便涌上心头,他只能无奈地苦笑着坦白:“首领,我……我是个路痴啊。”他试图用最直白的方式形容,“就是……特别容易迷路,分不清东南西北,给我张地图我都未必能走到头。”
轩辕听了,非但没有失望,反而像是找到了知己,脸上露出一丝“我懂你”的宽厚笑容。“原来如此,你说的‘路痴’,我亦是也。”蔡斌张大了嘴巴,心里压抑不住的开心——看看,我这是随根啊!
轩辕显得非常坦荡:“辨识路径本身并不难,难的是持之以恒。我每每行进,总会不自觉地向左或向右偏出少许,初时不觉,积少成多,待到察觉,早已与目的地相去甚远,南辕北辙矣(车就是他发明的,用个成语不过分吧)。”
蔡斌抿着嘴连连点头,大呼知己。
“不过,”轩辕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自得,“我后来想出了一个法子。”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我造了一件小物,名曰 ‘定向枢’ 。”
蔡斌一听,心脏猛地一跳!定向枢? 难不成是传说中在涿鹿大战中大放异彩、指引方向,最终帮助黄帝战胜蚩尤的指南车的前身或者核心吗?初中历史课提到过,后世按照传说复原的指南车形制庞大,上有木人,手臂常指南方,其精巧的齿轮结构堪称古代黑科技!他立刻兴奋起来,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辆雄伟的战车,其上机关密布,神秘莫测。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等待着见证奇迹的时刻。
然后,他就看到轩辕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一个小巧的、用柔软鞣制过的鹿皮精心包裹的物事。他小心翼翼地将鹿皮摊开在掌心,里面露出的,并非什么庞大的机械,而是一个仅有孩童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指南针”。
其底座是一块被磨制得极其光滑的黑色石片,石片中心被巧妙地琢出一个光滑的凹窝。凹窝之中,放置着一枚用天然磁石(磁铁矿)精心磨制而成的薄片状“指针”。这指针并非后世常见的针形,而是更接近一个两端尖锐的菱形或修长的枣核形,以减少旋转时的摩擦。石片的边缘,或许还用朱砂或赭石简单地刻画了四个方位符号,或者更可能,仅仅依靠指针两端天然指向南北的特性来辨认方向。
蔡斌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下巴差点掉下来。这……这玩意儿怎么跟他小学时上自然课用的简易指南针模型差不多?!说好的齿轮传动、木人指路、高大上的指南车呢?原理他当然懂,磁石指极嘛!但这形态也太“朴实无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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