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今日入媚 戴月回 2360 字 2022-09-09

“宇宙射线。”

我对这方面并非全然不知,宇宙射线,就是宇宙空间内的高能粒子流,涉及理论物理、天文学等层面。

“什么时候转行的?”

凌歌说:“本科,在麻省选修概率论,比较感兴趣,就读了生物和理论物理的双学位。”

原来是这样。我又问:“那你现在只为中国工作?”

“对。”

“什么时候回去?”

凌歌顿了顿,说:“我请了一个长假。”

没错,应该的,我能想象到他现在的焦头烂额,以他的出身,想出柜,想要和陈栖雪结婚,绝对要打一场持久战,这非常难,在中国尤其难。

“小心。”凌歌突然揽住我肩膀,与此同时一辆自行车从我身旁擦过,车铃滴滴泠泠呖呖,像极了上世纪走街串巷的老式车铃声。

骑车的青年回头对我比了个中指,屁股悬空,两脚将踏板蹬得飞快,冲刺上了令港大桥,他的白衬衣被风吹得鼓满,像一只滑翔的海鸥。

真正的海鸥在空中盘旋,翅膀上洇染晚霞的浅紫,河面上的轮船缓慢航行,汽笛呜呜然,低哑而悠长,令港码头灯火璀璨。

这里是令港区最美的地方,斜拉索结构的大桥通体洁白,从东岸延伸到西岸港口,一样是高楼华厦,一样是美轮美奂,满城的霓虹,只有桥上不见。

一盏盏白地灯从下向上照耀,八十八根拉索煊亮高耸,大桥平坦,好像要通往到不了的远方。

我想起了少年时收到过的一张明信片,上面印着海湾、大桥、白鸥,还有一首德文诗,德意志诗人席勒写给心爱的女子:

马车轰然,桥梁震撼,

溪水缓流悲叹。

再度,彼柔情之心将我驱遣。

我爱,如是欢欣,如是痴顽。

桥边有乐队声情并茂的弹唱Beatles,身后传来孩童们的嬉闹声,是辆黄色校车,慢吞吞驶过我们,车窗旁挤了一堆孩子,对着我比赛吐舌头做鬼脸:“爱…妮思坦。”“不对!是爱因…湿坦。”“你说发(话)漏风……”“你奶牙叫(掉)了……”

校车终于彻底超过我们,露出车厢后面的海绵宝宝壁画,我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转头看凌歌,他也在笑。

“你以后打算要孩子吗?”我问。

他收敛笑容,似乎很认真地考虑过:“我应该不会有孩子。”

我心下了然,凌歌不会结婚生子,不会领养,更不会代孕,即使他很喜欢孩子。因为陈栖雪多次在社交平台上表现出对丁克的向往。

他一定是很爱陈栖雪,才愿意为他做出任何割舍。

还嫉妒吗?我问自己。嫉妒陈栖雪曾是我每日的必修功课,他完美如王子,做到了所有我做不到的事,得到了所有我得不到的人。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看:人的痛苦总来源于比较,特别是和身边人的比较。这世上有不少完美的人,其中一个恰好是我哥哥而已,即使没有他做参照,我这个人也不过尔尔,活得失败且潦草。

我还嫉妒,但我也满足,能拥有这一瞬间,有凌歌以朋友的身份走在我身边,我觉得生活圆满,这样就很好,我输了,我认了。

“你呢?”凌歌问我。

“什么?”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哦,孩子吗?”我笑道:“我已经领养了一个孩子,他是个大孩子了。”

凌歌停下脚步,惊讶地看我,我遥指前方:“他就住在对岸,我带你去看看?”

西岸公寓C3-501,一年多以前我租下了这间精装一室一厅安顿椋梨源。留学期间我通过罗姨了解他的生活状况,偶尔还会跟他视频聊天,他过得不错,成绩有很大提升,今年是他高中的最后一年,不出意外的话他可以进入国立大学。

我按响门铃,在开门的前一刻还在跟凌歌讲椋梨家的情况,但开门后的瞬间,我惊讶的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