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达芬妮都感慨,globe de verre那样势头良好的独角兽公司竟然选择被并购,唯一可能的解释是初创人不想干了,想拿了钱回家养老。
克莱西娅女士看起来确实是惯于养尊处优的,她四五十岁,保养良好,衣着精致,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位人物创造了globe de verre,她不像是有冲劲的人。
我现在越发相信,女人都是美丽而复杂的谜。
把手机放到一边,我开始漫不经心地刷碗,思绪越跑越远,华尔街几个顶尖投资银行部中聂甹悠似乎尤其信任花旗,听说这跟“站队”有关。
中国国内的两大互联网巨头:易淘集团和腾明集团,旗下都运营购物网站、外卖APP、游戏娱乐……涉及到国民的衣食住行各方各面,业务多有重合,二者竞争激烈,被划成易淘系和腾明系两大阵营。
当他们在纽约、香港或上海上市前,会在高盛、中金、美银、摩根大通、花旗等外资投行中选择IPO承销商,此时这些投行就要“站队”了,易淘和腾明二者,通常只能择其一。
因为IPO募股涉及到公司内部机密,即使投资银行内部都有严格的防火墙,企业还是会很介意跟那些与竞争对手合作过的银行合作。
腾明集团与美银有密切的资本合作关系,所以美银几乎无缘易淘集团的项目,而易淘屡次任用的花旗,也被腾明系IPO排除在主承销商名单之外。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脱下手套,从流理台上拿起手机,穆辞打来的,刚接通的瞬间那边传来嘶吼:“我完蛋了!我该怎么办?快来救我,救救我……”
今天真是个奇妙的大日子,注定要一次次刷新我对女性的认知。
我跟着酒店经理闯进穆辞的房间,进门第一眼,我看见丽萨饱满的蜜金色乳房,第二眼看到安云菲赤裸的肩膀,她们依偎着躺在床上,穆辞坐在镜子前嚎啕大哭。
满地都是纸,有的画了图,有的是空白,我弯腰捡起一张,看到铅笔绘制的宫殿剖面图,架枋梁椽俱全,不是不精彩的,穆辞劈手夺走图纸:“没用了!我画不出来了!我再也画不出来了!”
他疯狂撕扯纸张,把碎片往天上抛,此情此景之下,我意外地平静着,可能是因为今天已经震惊太多次了,也可能是因为病久了头脑迟钝,我慢慢吐字:“有话好好说,别发疯。”
丽萨掀开被单,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她徐徐抽着烟,穿上大红高跟鞋,踩上铺满图纸的地面。我不避讳她的裸体,这样雄健的女性美是艺术品,我倒觉得挺亲切。
比如穿裘皮的维纳斯,比如王尔德笔下的莎乐美,类似的艺术形象数不胜数。
丽萨把烟灰抖落在穆辞的礼帽里:“小乖乖,条约终止吧,我会把违约金打给你。”随后她妖娆回眸,向床上勾勾手指:“安,陪我洗澡。”
安云菲裹着被单下床,经过我身边时,我开口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冷冷斜眼睨我:“你看不见吗?我跟她上床了,我们要在一起了。”
“你想报复我?”
“你以为你是谁?报复你?你有这么重要吗?”她的情绪有些失控:“陈净我告诉你,我就算想跟你结婚也是在利用你,我是要形婚,懂吗?我爱的只有女人!”
我倒希望是自作多情,但恐怕是她想扰我安宁。
老婆跑了,确实叫人崩溃,穆辞一个大男人坐在地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我手足无措站着,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听说最高级的安慰是陪伴,我默默在他身旁蹲下。
穆辞说:“凌歌去国外了,指望不上。”
噢,我点点头,陈栖雪那么能跑,凌歌都追到国外去了。
“怎么办?我没有缪斯了,我没有灵感了,我现在……脑子里胀满了水汽、水汽、水汽。”他撕扯自己的头发,又神经质地抓起铅笔,右手抖个不停:“我连笔都握不住了,我完蛋了,完蛋了,我是废人……”
“振作起来,我们去做心理疏导,别怕……”
“没用!没用的啊!”穆辞两眼通红:“我需要艺术上的缪斯,不然我没法思考没法工作。”
我看他情绪稳定了些,就把地上的图纸一张张捡起,外观图还没做出来,一大半工作都停滞了,唯一能庆幸的是他在法国设计院的同事把小福宫供电量、供水量、雨水排放量之类计算出来了,这些数据是刚需。
把图纸打理好放到坡面桌上,房间里安静而沉闷,我在心里叹气。穆辞忽然说:“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
他看向我,表情很认真:“再找一位缪斯。”
“啊?”
他说:“我需要新的缪斯,比如,那个塔齐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