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破浪忍不住又叹一下,出门,先回家跟老人家请个安,再到罗意那儿蹭了顿满意指数百分百的午饭,吃饱喝足了,俩人瘫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聊着聊着就扯到学校和同学身上去了。
沈破浪的学生生涯病不像别人那样循序渐进,而是一开始就高潮迭起,中途平缓,结尾如古井,投粒石子也了无声息。
当年大学开学后,自高考后就疯狂迷上攀岩活动的单令夕几人只在报到当天露了个面,之后就又开始经常性的消失。沈破浪那阵子形单影只,再加上对学校各方面都适应不良,那种难以与人言语的煎熬让他暴躁易怒,他如困兽之斗是越挣扎越冷厉暴戾,气焰辐射到让校内一些目标任务非常之不满,要知道,新生就敢这么目中无人出尽风头的实在不多见。
人生往往是复杂的,要使复杂的人生简单化,除了暴力就别无他法了。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名为“教育”的暴力事件在信息楼后顺势而生了,七个打一个,绝对的小人行径。
沈破浪当然不是什么善茬儿,在国外,一个异国少年若想好好的生存,光有钱是不够的,钱在别人出其不意想爆你脑袋的时候是无法给你安全的遮挡的,你需要的,还是有压迫人的狠劲和强硬的拳脚,而这些都是靠多少次实战积累出来,绝非天生拥有。可是,任凭他拳脚再厉害,那一次他依然被打得非常惨。
人多力量大也就那意思吧,那些人同样是在暴力中摸爬打滚着过来的,狠劲同样也不少,更知道往哪些部位下手可以打得他痛不欲生又死不了,对于这个狂妄到天理不容的小子,他们打得热血沸腾,打得自信、勇气暴增。
这就是弱肉强食啊小子!以后记得做人要低调!他们狂笑。那如海市蜃楼般奇异的强者心态如同腐尸上开出的糜烂花朵,扭曲而阴毒,那是某些人类在某些特殊、特定的边缘化时期会产生的,无可厚非。
罗意与他结交的过程颇凑巧,有点侠胆相照的意味。当时罗意本来是在足球场上踢球,因为肚子饿了,临阵脱逃了,想抄近路先从信息楼返回宿舍拿饭卡,不想却亲眼目睹了一起真正的校园暴力。他躲在拐角处迟疑又迟疑,犹豫复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挺身而出做英雄呢还是视而不见当狗熊。
就在天枰砝码逐个往狗熊这头加时,他鬼迷心窍的又探出头望了一下,不巧正对上一双森冷桀骜的黑亮眼眸,就是这双眼,让他突然间豪气冲天,脚下自有主张的冲了出去---陪着挨打。
战乱过后,俩人瘫在地上要死不活,身上没一处完好,淡罗意却觉得痛快,也许是因为身边那个冷傲的少年让他觉得快意吧,微妙的战友情也就此而生了。
当然,这打也并非白挨了,早说过沈破浪不是善茬儿,谁在伤了他之后还试图“皮鞭过后再蜜糖”道个歉了事,做梦去吧!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一犯他他必犯人,你伤他五分他绝对返还你十二分!
“……大三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个划艇比赛,我们系居然输给了一年级的小菜鸟们,赛后不得不请他们在海源大排档吃饭。”罗意回忆道:“那天你和单令夕他们不知道赶上么去了,很晚才到,一来就一个个个的灌他们喝酒,嚣张得不行。有个小孩儿差点跟你们打起来了。”
“有么?”沈破浪绞尽脑汁,隐隐有些印象,但淡如轻烟,风一吹就散了。
“有啊。”罗意大大咧咧的回应,翻过身背对着他,“那些孩子对你们恐怕是又恨又羡慕吧,这世上的幸运儿很多,但外在于内在同时幸运的却很少,没有足够的条件是无法嚣张的,人们不允许。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嚣张下其实也是豪达,我也很羡慕啊。”
“你可别羡慕,我承受不起。”沈破浪咸咸道。
“看看,就是这爱理不理的德行让人想揍你一顿。”罗意弹坐起身,抬脚想踹他,半途又顿住,恍然大悟的惊道:“我想起来了!我说那名字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原来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