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是这样吧,死的人多了,活着的人就像看见第一块碎玻璃的路人,开始害怕自己也成了那扇破窗。

原先说“为信念牺牲”,听着像句挺硬气的话。

可当牺牲成了街坊邻里间的常事,这话就变了味。

谁家窗台上还摆着烈士证,谁家灶台边还留着没来得及洗的碗,谁家门口的积雪总比别家厚半尺。

光荣哪扛得住这么多双哭红的眼睛瞅着?

到最后,那两个字就成了心口的疤,碰一下就钻心地疼,谁还敢轻易往跟前凑。

人啊,不怕远处的英雄,怕的是身边的人一个个变成英雄。

光荣这东西,偶尔听着振奋,天天见着,就只剩下熬不完的夜和暖不热的炕了。

“命就该如此嘛?没出息的人,好像永远也没出息?”张涵心里发苦,往嘴里又塞了两颗糖,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多愁善感,或许是冷得慌,或许是怕?

怕真成了那堆名字里的一个,到时候连个挂念的人都没有,领下来的那点抚恤金,指不定被哪个环节的人揣进了自己腰包。

说不清的事太多了,正如同这场暴风雪,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个头。

张涵闭上眼睛,睫毛上沾的雪粒凉丝丝的。他盘算着,等雪一停,说啥也得往大后方走,不能再在部队里瞎掺和了。

再这么折腾下去,就算有十条命,也经不住耗。

到时候真被逮着了,说我是逃兵也好,说我未战先怯也罢,我就说自己是被打散了编制,找不着原部队了。

这话听着,总比实打实的“逃”字顺耳点。

路上的交通应该还没完全瘫掉,毕竟那么多哨站检查站还立着,说不定能遇上些愿意往前挪步的人。

……

壁水市市政府大楼,原本就严密的防卫又加了层劲。

主干道上停着十二辆坦克,履带碾过的雪印还没冻实,炮管斜斜对着街口;门口也架了两辆装甲车,舱门半开着,能看见里面士兵搭在机枪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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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里除了决策层的人,满走廊都是警卫士兵,只是擦肩而过时能瞅出些不同。

三楼一间不起眼的会客室,大门紧闭,谈话声压得很低,却字字都带着分量。

“报告孙将军,滩沙江沿岸已核实无大股感染者渡江迹象。核爆的压制效果初步显现,但国防部那边仍在评估后续方案,具体是继续实施核打击,还是调整策略,另外也需明确,若继续发射,当量控制在多少万吨级以内更为适宜。”

国家安全局谷欲委中校保持着标准的立正姿势,视线落在地面,汇报的语气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却字字清晰。

孙逸飞依旧闭着眼靠在沙发里,眉头微蹙,像是在消化这消息,又像是在琢磨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