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达到巅峰,在死亡和安宁一同降临的时刻,他睁开了眼睛。
是的,谢景迟睁开了眼睛。
做过噩梦之后的空虚和庆幸缠绕着他。
他的喉咙很干,眼角很涩,像流过眼泪又干枯,总之是很糟糕的一种感觉。
房间里一片黑,微风从纱窗的缝隙钻进来,吹得轻薄的浅色窗帘鼓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被子缠在他身上,他费力地踢开一些,又发现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胸口。
他低下头,发现是自己那只又丑又旧的水獭玩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床头掉了下来,砸在他身上。
它毛发稀疏、又瘦又长的身体正趴在自己的胸前,看姿势没准还挺惬意的。
怪不得会做那么糟糕的噩梦……不过这样都没有被砸醒,我难道是猪吗?他憋气地抓住水獭的尾巴把它倒吊着提起来,而那双黑漆漆的小眼珠无辜地和他对视,半点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
“坏东西。”他小声说着,有史以来第一次,他产生了要把自己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玩偶扔进柜子里的冲动。
如果这个玩具不是江行云留给他的,那么他一定会这样做,一定会的。
他和一只毛绒玩具对视半天,醒悟过来以后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居然指望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给自己道歉。
两点半,他拢共睡了一个半小时不到,是他每日平均睡眠时间的四分之一。
很难再睡着的他下床打开灯做题,但是思路仿佛卡住,习题册摊在眼前,每个字单独看都看得懂,加在一起却仿佛天书。
他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笔,倒是草稿本上在他走神的时候被他不自觉地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后颈被临时标记过的地方不痛,脖子侧面的大血管一抽一抽的跳着,还有有一些发烫,他伸手去摸,发现自己身上热得有点厉害。
他打开空调,不属于他的信息素在血液里流淌,像烧红了的铁水,却奇异地让他的心冷静下来。
方如君。他看着笔记本上的名字,烦躁地把笔丢到了一边,向后仰倒,静静地注视着灰蓝色的天花板。
他又梦见了这个女人。不是谢明耀、不是谢煊,偏偏是方如君这个女人。
为什么呢?他陷入了泥沼一般的困惑之中。
几小时前,谢景迟的十八岁生日尚未完全过去。
酒店的32层楼除了谢明耀的客人就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晚餐已经结束了,这时还留的舞场里的人都有自己的社交圈,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跳舞跳得累了就到角落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