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到处充斥着漫不经心的客套和高谈阔论,每个人表面上鄙视靠禁酒令发财的暴发户,暗地里却希望是自己把一瓶瓶酒当作医用酒精放在药店出售;这里没有一双女人的手是为厨房而生的,只有精心涂抹的护手霜和指甲油;她们留着法国式的短发,脸上画着浓妆,互相恭维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晚上七点,乐队抵达,把气氛推向另一个高峰。在仿佛永无止境的欢闹之下,小提琴手忽然转而拉起了探戈曲《Por Una Cabeza》,悠扬的曲调险些压不住宾客的嘈杂。
这时,泽维尔放下酒杯,执起以撒的手,把他拉到了草坪的角落。他踮起脚凑到以撒耳边,笑眯眯地说:“来跳舞吧!亲爱的!”
琴酒混合着他身上的古龙水味扑在以撒身上,显然,他已经醉了,否则是绝对不会说出亲爱的这词而不害羞的。
“我不会跳舞!”以撒说。
“不用担心,”泽维尔说,“探戈 比人生简单,胡来也没什么大碍!”
美国真是个纸醉金迷的地方,适合假装逃离那些避无可避之事。报纸上刊登着菲茨杰拉德的合家欢短篇,女香、古龙水、夏夜的露天泳池和香槟泡沫,一战以后所有虚荣的美国梦的总合。这种盛况能维持多久,会比酒杯里最后一颗泡沫的破碎慢一些吗?谁也不知道。
到了凌晨,有一些家庭先行离开,但是乐队还在演奏着,许多单身男女仍然在笑闹谈天,不远处的泳池里时不时传来跳水声。
以撒想去洗把脸,他前脚刚走,远远地,一个侍者走来,在泽维尔耳边悄声说:“泽维尔先生,楼上有位先生找您。”
“是谁?”泽维尔问。
侍者说了句什么,他没有听清,手里拿着剩下半口的香槟,反问:“审判?这什么名字?……今天就免了吧。”
侍者于是离开了,片刻,他又走来,耳语说:“那位先生无论如何想见您一面,就在二楼阳台上。”
泽维尔皱起眉:“请他自己下来吧。”
紧接着,他感觉到有人从身后靠近,翅膀被拨开,一个硬物抵在后腰上,咔哒,枪上膛的声音。
“恐怕你不得不去,权天使兰登 泽维尔。”
高脚杯跌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