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个月都去看那孩子一次,一开始只是公事公办地远远观望,但随着了解逐渐深入,他发现自己恐怕不能够总是置身事外。
能天使知道这个孩子的很多事。比如他全名叫兰登 泽维尔,今年八岁,没有母亲,有一个严重酗酒的木匠父亲和六岁的妹妹,兄妹俩每天都过着贫穷饥饿的生活,随时会遭到醉酒的父亲毫无理由的殴打。
能天使是个经验丰富的士兵,头脑简单,无所畏惧,他一度以为自己不害怕任何事 直到他听见孩子尖锐的哭叫和求饶。他们哭着喊“爸爸”,而这个词正是他们痛苦的根源。怎么会这样?能天使挥拳向那个该死的父亲,却只是一次又一次穿过他的身体;他想抱住男孩和女孩,也不能起到任何庇护的作用。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区区一个灵魂是如此孱弱,甚至不如一阵刮开窗户的风。
“我能把他杀了吗?”能天使问,“再这样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打死我的孩子。”
“呃,恐怕不行,”审判长加斯特说,“且不论你今年还没有考下魔法使用许可,无论如何这是不合规定的,那人要等到该死的时候才能死。而且,那个孩子也不是你的孩子,你只是对他暂行看管而已,最好不要自作多情。”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看着兰登哪一天被他的亲生父亲杀死?”
“你只要尽了力就好了。这样,我帮你申请一下,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不算你的责任。”
能天使当时的表情就好像突然耳聋了一样,既茫然又震惊:“……你以为我只是害怕承担责任?”
“不是吗?”
难道是吗?
能天使觉得这太荒唐了。他要负责的是一个人,但他看见的是两个孩子 穷困而羸弱的,家庭对他们而言不是避风港,他们甚至时刻受到来自亲人的威胁。人类不会注意到地球上这个角落里自己的同胞每天都在威胁中瑟瑟发抖,或者说他们大部分也都自顾不暇。而唯一有可能插手的天使,也就是能天使自己,却派不上任何用场。
“我一点也不害怕责任。我想对兰登 泽维尔负责,因为我根本就没法袖手旁观,”能天使说,“我必须要救他。”
加斯特当时的表情仿佛很是吃了一惊。他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挂着的探头,浮夸地叹了口气,耸耸肩:“我们智天使讲究说话办事严谨,所以准确来说,你没有权利救他,也绝不能把他这个人特殊化 天使的爱是平均的,就算有偏爱也只能给神。这个叫作兰登 泽维尔的人类不是你的孩子,你不能太在乎他,否则就可能犯下色欲之罪,你明白吗?”
能天使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冷硬,紧抿的嘴角显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弧度,灰绿色的眼睛像鹰隼那样尖锐而固执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明白。
加斯特长长叹了口气:“别这么紧张嘛,兄弟。其实你挺让我意外的,看在上次你帮我倒了垃圾的份上,或许你愿意赏脸,让我以加斯特个人的身份请你喝杯茶?”
他伸手拽了能天使一下,能天使像一棵扎根在他办公室里的大树,岿然不动:“没兴趣喝茶。”
加斯特挑了挑眉:“你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