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他的态度才渐渐温和了些,俯在她身上,胳膊肘撑在她脑袋两侧,用手摩挲她头顶的发,时不时又轻轻吻她。
两人身上湿漉漉的,涂苒简直到了奄奄一息的边缘,只觉着他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极其无赖可恨,她一面担心楼下邻居上来提意见,一面又记挂着儿子无人看管。她伸手推他,他偏不起去,她懒得再有所动作,自个儿闭上眼睛休息,忽而又想起来,好奇地问:“为什么你最喜欢这种姿势?”
他温存地笑,用鼻尖和嘴唇轻轻擦滑她敏感的颈侧,低声说:“我想看着你,吻你。”
涂苒心头一暖,浑身软绵绵的,卧在他怀里,不多时昏昏欲睡。
傍晚,她醒来,旁边是空的。
等她再瞧见他,他已经穿戴整齐,整个人神清气爽,至少看上去很不错。
陆程禹过来拨弄下她的头发:“我走了。”
屋里点着灯,一切清晰无比,忽然之间她觉着他变得陌生,远不若裸裎相见时的亲切和热情,涂苒不觉皱着眉瞧他,他也学了那副样子看过来,过了一会,才说:“起来,孩子醒了,”他拿起她的手,给她戴了条白色手链。
涂苒一瞧,正是先前那串贝壳,她一直搁在自己枕头底下,想是刚才被他发觉了。
她心里有些儿不高兴,赌着气,把手链撸下来扔地上。
他似乎有些讶异,什么也没说,转身去捡了,走出去。
赖了一会儿床,她才强忍着疲惫酸痛起身,结果胳膊和腿都像是长在了别人身上,动起来别扭得很。
石头正躺小床里摆弄他的小铃铛,不时摇一摇又放到嘴边啃上一口。涂苒去厨房转了一圈,饭菜做好了,都搁在那儿呢,她仍是提不起精神说话,回头见那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才问:“你还不走?”
他这才站起来,拿了外套:“走了。”外套是她以前给买的那件大衣,这几天降温刮风,他又穿上了。
陆程禹走去门口,顿住:“皮夹忘了,在沙发上。”
涂苒拿了递给他。
他出去,顺手带上门。
涂苒瞪着眼前这扇油漆光亮能照见自己影子的安全防盗门,脑袋里顿时乱了,心里面跟着空了。
过不多久,就听外面有人按门铃。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开门,又恼火自己走得太快,于是放缓步子,慢吞吞走到跟前,等了几秒,才一气儿把门打开。
“手机没拿。”陆程禹站在门口说,“好像在茶几上。”
涂苒仍是拣了递过去。
陆程禹接了,略微站了站,还没等转身走人,门就从里面被人合上。
涂苒忽然有些烦躁,肚子饿了却没胃口吃饭,打算看会儿电视又找不着遥控器,看见儿子冲自己挥舞着小胖胳膊,她也不想去抱,总之,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者能做些什么。
门铃忽然又响。
这次她没等,径直走去开了门,冷冷地问:“又有什么给忘了?”
陆程禹掂掂手心里的东西,似乎还在寻思,过了会儿才说:“大衣上的扣子掉了,”他闲适地踱进来,把衣服和扣子全部塞给她,“赶紧缝缝。”
涂苒斜了他一眼,找来针线帮他钉扣子。
两人坐沙发上,一人坐这端,一人在那头,那男人仿佛无所事事闲着也是闲着,极有兴致地监督着她做女红。
陆程禹见她这颗钉完了,又说:“你买的什么衣服?上面的扣子没一颗钉得牢实。”
涂苒没做声,穿针引线,一粒一粒全给加固钉牢,看他还有什么话说。完了,她拿起大衣轻轻抖了抖,陆程禹起身走过来,她顺手帮他穿上。两人离得很近,彼此间的吐纳气息相触,温温热热的融到一起。但是这距离又比在床上那会儿要远一点,就远了那么一点。胡思乱想间,她隐约觉着,他的手似乎在自己的腰间若有似无地揽了一下。
陆程禹穿好衣服,出了门。
许久,涂家的门铃再没任何动静。
涂苒坐在沙发上,盯着小床里的儿子发了会呆。小石头趴床上,咿咿呀呀的把手伸向茶几的某一处,使劲儿够着,不知想要什么。涂苒看过去,又见那串贝壳,她心不在焉地拾起来,塞到小石头手上。小石头不做声了,专心玩贝壳。
涂苒拿起适才压在手链下的一张正方形纸片,她先前没在意,这会儿才发现上面密密的写了好些字,字迹龙飞凤舞潇洒倜傥,一行一行排得极为整齐。可见写字的人是刻意压了速度,以至于该潦草连写的地方骤然停顿,以免叫人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