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朝晕一点也不一样,朝晕很聪明。
朝晕还在冥思苦想怎么样才能力挽狂澜,只不过还没想到计策,思路就被突兀的一声笑给打断了。
她抬头看过去,就见薄顾的手掩在唇边,唇角掀起小小的弧度,有笑意从中流出,他眼里那些令人琢磨不透的冷雾被照透,仓皇地散开,于是眼眸就像挂水珠的黑葡萄,亮亮的。
薄顾轻咳一声:“抱歉。”
他的面容宛如清透的玉,嗓音也是:“不过已经很厉害了,我很喜欢你们的表演。”
嘟嘟跑到他身边,冲他摇尾巴,似乎是高兴于自己的表演被肯定了。
薄顾把它抱在腿上,看着朝晕:“在这里怎么样?会感到拘束吗?”
朝晕捧着脸,她看起来太瘦了,下巴尖尖的,不过此刻脸被手捧着,又让人觉着圆润了一些,薄顾觉得她有些像一颗玻璃纽扣。
她连连摇头:“没有,大家都很好,和嘟嘟一起玩,很开心。”
薄顾安静地听着,判断她有没有说谎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知晓她确实暂时没有觉得不舒服后,也就安心了。
他刚刚这样想着,就听见朝晕反问他——
“你呢?”
她的视线清亮到坦然:“你今天开心吗?”
薄顾这次是实打实地愣住了,他花了半分钟去琢磨这句话,而后突然调整了一下坐姿,抽动了下胳膊,敛起眼眸来,无声地去抚摸嘟嘟的毛发,不知道是在安慰它,还是在借此让自己冷静。
没有人关心过他开不开心,他的人生也早就没有空间去让这种问题占据空间了。
名声、利益、金钱,没有一个是等人的,没有一个是等人开心的时候降临的。它们宏伟壮观,无所不能,建起来了一座座高楼,也埋下了一具具尸骨。
但是是没人在意土里面埋着的东西的,因为土里的东西都是死的,是过去的,不论是否有价值,不论曾经多么辉煌,多么伟大,曾经被高呼过多少次不朽,都要认命地被金钱和地位踩在脚下,扔到地底,然后终有一天,地上的人会听见来自地心的啜泣。
不过这些,薄顾都不在意了。
对他来说,他是一半被埋在地下,一半被淹在名利的人,他没有一处骨头是属于自己的,神经也是,他的喜怒哀乐早就死了,就等待着哪一天,快点让精密计算的脑子也生锈,然后他这个人就可以彻底沉睡在土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