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梦乡之前,任惜遇似乎听到了一句冷声冷气的低语,又像是自己的幻觉:“你不是很擅长那套吗?对着我倒像个贞洁烈男。”
于是任惜遇在梦里吵了回去,只是没有说出口:“妈的陆自寒,谁要冲你这个狗撒娇。”
任惜遇在第二天早上五点被生物钟叫醒,小心翼翼地钻出陆自寒的被窝,穿好衣服,打开门溜出去。要是被人看见他俩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估计又要徒生是非。他不想再给班里的小姑娘添新糖了。说实话,他真的很想拿着大喇叭站在教室里广播,告诉cp党们,他们嗑的都是什么阴间cp。
然而人点儿背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凌晨五点的男生寝室,任惜遇也能遇到班主任查岗。
“程……程老师。”任惜遇僵硬地站在原地,跟班主任程乾打了个招呼。
“惜遇?你怎么这个时候起床了?”程乾有点意外,“而且你不是住这间吧,这是……陆自寒的寝室?”
“我……昨天找陆自寒问题来着,晚上太困就睡着了,刚刚醒过来。”任惜遇笑着说。
程乾一脸莫名地看着他:“那你的题呢?”
“啊……我,我落在他房间里了。”任惜遇强装镇定,“他现在还睡着,我怕进进出出把他吵醒了,去教室再找他要吧。”
程乾了然地点点头,笑着说:“好,爱学习是好事。你转来也有两个多月了,学习和人际关系都处理得很不错,同学们对你印象也很好,要注意保持,当然生活习惯也得养好,你父亲特意嘱咐过的,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跟老师说。”
任惜遇乖巧点头:“好,谢谢程老师。”
程乾对着任惜遇左右端详,伸出双手搭在他肩膀上捏了捏:“晚上睡觉得多穿一点啊,这边降温很快的,这么点小身板,别冻感冒了。”
因为自身经历的关系,任惜遇对肢体接触分外敏感,在程乾一抬手搭上他肩膀时表情就微微变了。见程乾还想脱掉自己的外套给他穿,立刻后退一大步:“程老师,我不用……”
后退过程中砰的一下撞到一个胸口,任惜遇还没回头,肩上就被搭了一件比自己大一号的校服外套。
“谢谢程老师,不用了,任惜遇穿我的衣服就行。”陆自寒略显冷淡的声音从任惜遇背后传来。任惜遇回头,还顺带接到了陆自寒给他的一张作业纸。
“你的题,落在我房间了。”陆自寒对他说。
见陆自寒出来了,程乾有点尴尬,笑着说:“那什么,我本来是想偷偷查寝,看大家有没有好好睡觉的,结果反而吵着你们休息了。快回去再睡一会儿,今天有一整天的周测呢,考完就可以回家了。”
两人与程乾告别,目送程乾下了楼梯后,任惜遇才脱下陆自寒的衣服还给他:“谢谢你解围,我回去睡了。”
“程乾有点问题,你小心一点,别跟他单独待在一起。”陆自寒说。
任惜遇听了这话简直要把白眼翻到后脑勺。自己最该小心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教育自己呢。
“我心里有数,谢谢。”任惜遇答完,不再理会陆自寒,径直走回了自己房间。
躺在冰凉的床铺上,任惜遇反刍着程乾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的抑扬顿挫和微表情。他观察过很多人,大部分人隐藏在笑面下的细微情绪他都能轻易捕获。
程乾很好观察,也很好揣摩。他有压抑很深的冲动和喜好,对任惜遇有隐秘的欲望。这些东西,在程乾看似贴心亲切的关怀中,或是每一句话语里夹带的亲昵中,早就被任惜遇收进眼底,一览无余。
可在任惜遇掌握的资料里,程乾寒门出身,一路求学考上高等学府,再以优异成绩进入这所高中当班主任,他的每一步都是无法复刻的艰难与幸运。只要任惜遇还是任家小少爷,程乾就绝不可能撕开表皮,索求这份绝无可能的欲念。
程乾不敢,却又心痒。一切优缺点都看似隐秘,又极好拿捏。任惜遇最喜欢和这样的角色打交道,所以他依然做出懵懂无知的样子,以在亲爱的老师那里套到一点偏袒和便利。
羔羊落入狼群,只要裹好伪装的狼皮,偶尔露出一点湿漉漉的眼神,依然能享受到公狼的照拂和保护。
当然在陆自寒那里的裸奔状态除外。
一整天的考试考得人头昏脑胀,任惜遇本来累了一晚上就有些乏力,收完卷子,更觉得天旋地转。勉强撑着收拾书包走到校门口,默念着家里司机的车牌号,眼巴巴看着来往车辆,忽然听到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声:“惜遇,来这里。”
任惜遇抬头,看见劳斯莱斯驾驶座上穿着西装的男人,五官英俊深邃,降下车窗看着他,眼里没多少笑意,但沉稳得让人安心。
是法定意义上与他同父异母的大哥,任氏集团的执行经理任轻尘。
任惜遇抱着书包坐上后座,拘谨地道谢:“谢谢大哥来接我。”
“这有什么好谢的,”任轻尘启动车子,“你上学那么久,都是司机接你,这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失职么。以后我有空都来接你,你把哥的车牌号也记下。”
任惜遇乖巧地笑笑:“好的哥,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