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邵扬嗓音干涩,真是冻狠了,咳了半天,才艰难地嘶声说:“姐姐你知道,红玉发廊在哪里吗?”
女人看不下去,叹了口气,起身接了杯热水,塞到他手里:“红玉发廊?你找那儿干嘛?他们那儿都关张一年多了。”
女人说着,忽然顿住看他:“你不会是来找小何的吧?他又跑了?”
“什么跑了?”厉邵扬愣住了。
“就是去年,红玉发廊老板娘不是生病了么,她儿子从平安路这头求到那头,第一天的急诊费也凑不起,再后来就被一辆豪车接走了。当时我们就说,何姐护了她儿子这么多年,晚上连门也不让他出,最后还是逃不了被人玩的命。”女人叹着气说,“偏偏她儿子我们从小看着,多要强多优秀的一个孩子呢,哪当得了我们这种人,好像过了一两个月吧,小何八成受不了跑出来了,躲在红玉发廊里。我们平安路上的都讲好了,绝不往外说,可他还是被大老板找到了。那一晚上又哭又叫的,我在屋里都听得见,然后凌晨就被救护车拉去医院了。”
厉邵扬大脑一片空白地傻在原地,可女人毫无所觉,越说越生气:“包养他那个老板,要天打雷劈的!趁何姐生病来逼小何,他能逃到哪里去?妈妈还在医院里躺着呀!后来听说何姐也没治好,小何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真是的,倒了八辈子霉碰到那种人,长得端端正正一个男孩子,现在有没有命活都不知道。”
女人说完一抬头,也愣住了:“小帅哥你哭什么?诶诶,我没欺负你啊?怎么哭成这样?”
女人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看着少年从饮泣哽咽,到蹲在地上号啕大哭,比刚被主人家丢了的狗崽子还惨。一次性纸杯接的热水洒在了地上,冒着嗤嗤热气,有些溅到了少年的手背,他也毫无觉察。
任惜遇在任轻尘的公寓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坚持要回学校。任轻尘很不赞同:“你都这样了,回学校……也不方便养伤,为什么不多住几天?”
任惜遇看着任轻尘,轻轻说:“再多几天学校那边就瞒不住了,被爸爸知道怎么办?而且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在家学习效率太低。”
任轻尘愣了一会儿,才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行,送我们好学生回去学习,不过在学校也不能太累。”
“嗯,谢谢哥哥。”任惜遇乖巧点头。
“昨晚那个人,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任轻尘沉下声音问。
任惜遇低头沉默一瞬,才道:“哥哥,我想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不要被厌恶、被抛弃。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不是我追究得起的。”
任惜遇太清楚自己浮萍一般的命运,这份超脱年龄的清醒和成熟叫任轻尘看着难受。他再次超出自己给自己规定的界限,上前抱了抱任惜遇,对自己解释,权当是兄长给弟弟的安慰。他说:“哥哥保护你。”
回到学校,任惜遇跟任轻尘打完招呼,从大门口往教室的方向走。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身边的人群格外安静,而且在他走过之后,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任惜遇心里隐隐不安,回到教室里,同学们如出一辙地瞬间安静。
他皱着眉往自己的位置一看,纪燃和陆自寒居然同时围在那里,不知低头捣鼓着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任惜遇走上前问。
纪燃受了惊似的连忙回头,用身体挡着任惜遇的桌子。陆自寒大步走过来,抵着他的肩说:“先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任惜遇不知哪来的力气甩开陆自寒,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边上:“纪燃你让开,这是我的位置。”
纪燃遮遮掩掩的,身后还露出了刷子和抹布。任惜遇眼尖地看见自己桌子上有黑色记号笔的字迹,用力推开了纪燃。
湿漉漉的课桌上,字迹被除了一小半,更多的污言秽语放大加粗地印在桌面上:“当代男高中生卖py求荣”“被包养当小三”“祖上基业不能丢,鸡籍三代单传”“菊花开超市,嘴里养鱼塘”……
整个教室静得落针可闻。任惜遇看了很久,抬头对纪燃和陆自寒说:“帮我换张桌子吧。”
袁倜抱着手插话:“别着急换啊,上面写得是不是真的,班长?”
纪燃一下子被点了火,冲过去就要揪他领子:“你放什么屁?这他妈就是你写的吧!”
“你有什么证据?再说了,要不是真的,任惜遇还怕人说啊?”袁倜一边挣扎一边嚷嚷,“公告栏那些照片是我贴的吗?别以为你和陆自寒撕了就没人看到,全校都传遍了!任惜遇没做那些事,就去解释清楚啊!”
“纪燃!”任惜遇咬着牙大声说,“松手,不要打架!”
陆自寒走上来,牵住任惜遇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走,我们去换桌子。”
纪燃丢开骂骂咧咧的袁倜,转头一脚踹翻了任惜遇的桌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吓得附近的同学一句话也不敢说。
第13章 狩猎
“惜遇,你别搭理袁倜,他家里公司快破产了,眼看在学校待不了几天,非得干点事情恶心一下别人。”纪燃追上来对任惜遇说,“我去找后勤老师,给你换张课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