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恳切的凝视中,任惜遇怜悯般再次睁开眼,对他说:“我不需要哥哥,只需要裙下之臣。”
第15章 经营
任惜遇搬进了任轻尘的公寓,任轻尘趁着任万山不在家,把保姆偷偷打包好的任惜遇的行李取出来安置进公寓,再去学校把他的东西收拾好带回来。原本比样板房还空的房子,一下子被填得满满当当,甚至还有些带着烟火气的杂乱。
任轻尘也没再住回任家,每天结束公司的工作就早早下班回公寓,学着网上的菜谱给任惜遇炖补汤。
任惜遇起初两天伤口刺痛又发烧,总是迷迷糊糊的,为了打起精神,他又开始看书复习。这天任轻尘进房间,看到的就是他侧倚在床头,垂眸列式子做题的样子。
“惜遇,等一下再学,先把汤喝了。”任轻尘端着小瓷碗递过来,任惜遇放下书和笔,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
任轻尘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移开,清了一下嗓子道:“我最近查了一下消息,爸……任总他好歹顾着脸面,没把你的事昭告出去,但毕竟他不拿你当儿子了,你……还是别回任家了,这套公寓隐蔽性很好,他一时半会找不到的。”
任惜遇抿着汤汁,淡声问:“那几家现在怎么样了?”
“陆家现在还不好意思提合同,但隔三差五往任家送东西,管家不收,回马枪都杀到我这里来了。”任轻尘无奈一笑,“纪家没什么消息,比以前低调了很多,周末的小聚会也很久没办了。听说他们要安排纪燃出国留学,把纪燃关在家里做思想工作,连期末考也没让他去。厉家……不太好看,邵总到处抓厉总的情妇,把好几个会所闹得没法开工,厉总要跟她离婚分割财产,她又始终咬着不放。哦,还有他们的儿子,离家出走那么多天都没找到,这夫妻俩顾着自己闹,连儿子都不上心找。”
任惜遇一顿,问道:“报警了吗?”
“厉总和邵总不肯报警,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吧。”任轻尘摇摇头。
“轻尘哥,你能派人去找找吗?”任惜遇不肯再和任轻尘兄弟相称,最后妥协变成了这个称呼。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我可能知道他在哪,我把地址给你。”
“好。”任轻尘应下,然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任惜遇低头把汤喝完,把碗递还给任轻尘:“谢谢轻尘哥。”
任轻尘接过碗,问了一句:“我看你好像喜欢甜的,所以多加了点蜂蜜,好喝吗?”
任惜遇看见任轻尘带着期待和忐忑的眼神,从床上直起身,抬手勾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了一下,舌尖扫过紧闭的唇缝,把残余的味道沾在他的齿上。任惜遇闭着眼,逼得任轻尘步步破防,在接吻的间隙浅吟轻哼,像个闯进来作乱的小妖精,用唇齿和软舌的挑逗告诉任轻尘:甜的。
一个软绵绵的袭击便叫任轻尘阵地失守,任惜遇明显地听到他呼吸都乱了,轻笑了一下,才慢慢移开唇。
然而在暧昧的亲吻之后,本该有的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都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任惜遇乌沉的黑眸一瞬不眨地看着任轻尘,微红的软唇轻启道:“轻尘哥,吴秘书的事,你是不是还有隐情没告诉我。”
任轻尘还没从甜蜜的混乱里回过神,就已猝不及防困进了他审视的视线里。
“狸猫换太子这种事,得承担多大的风险,我母亲没有钱,没有地位,为什么能说动吴秘书帮她?”任惜遇一句接一句,不留余地地追问,“任万山和我母亲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分开的,他为什么在数不清的私生子里选中了我来当他的小儿子?”
任轻尘沉默许久才道:“惜遇,你母亲瞒着你,也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上一辈的恩怨牵扯到你身上,想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
“我已经没有无忧无虑的资格了,轻尘哥。”任惜遇看着他,“这是我妈妈的人生,也是我的人生,我有权利知道。”
任轻尘沉沉叹了口气,终是开了口。
“何女士没成年就到B市打工,任总出差到B市时看上她,追求了一阵,两个人就在一起了。当时任总已经和我妈订了婚,何女士并不知情,但是最后两个人分手,并不是因为任总的婚姻状况暴露,而是……”任轻尘忍着心底浓浓的厌恶和失望,咬着牙往下说,
“是那天何女士被任总带去会所应酬,任总和一群大老板喝多了,对何女士……何女士自己也被灌得人事不省,醒来之后彻底崩溃了,逃了出去,再也不肯见和任总有关的任何人。任总怕何女士出去闹坏了自己的声誉,抢先散播谣言,让何女士在工厂待不下去,没多久就被辞退了。何女士没有亲友,走投无路,偏偏又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没钱打胎又不忍心,最后是红玉发廊原来的老板娘帮了她,她才把你生下来。后来老板娘犯事被抓了,把发廊留给她,她最终认了命,变成了红玉发廊新的老板娘。”
“吴霖很早就跟着任总,这些事他都看在眼里,早前接送何女士,后来散播谣言,这些工作都是他在任总的授意下干的。但他于心有愧,之后有偷偷回来看过何女士,又给何女士发了很多消息,一律被拒之门外。直到几个月前,何女士主动联系他,请求他帮这个忙。吴秘书大概早就不满任总了,所以真的答应了,在调查时把你的资料摆到优先级,提醒任总想起了过往。出于愧疚,任总派他找人做了亲子鉴定。接着就是篡改鉴定结果,偷梁换柱,把你接回了任家。”
冗长的叙述之后,是久久的沉寂。任惜遇低头盯着床沿发呆,忽然笑了一声,抬起手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惜遇,惜遇……”任轻尘看着他簌簌发抖的肩膀,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疼,“想哭就哭出来,哥哥陪着你。”
可眼泪从手背溢出,他仍然抖得像将被吹落的树叶,却始终静默着,仿佛一场黑白默片。
他想起高二接近尾声的时候,他曾经在病床前,跟母亲大吵过一架。
或许是护工把治病的真实金额说漏了嘴,或许是楼下来接他的豪车被母亲看见了。总之那天他拖着酸软的身体,强打精神去医院照顾母亲,却看见何令茹坐在床上,似乎忍着情绪,死死盯着他。
任惜遇按下隐隐的不安,笑着对她说:“妈妈,你想吃什么,我去医院食堂给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