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了那份罪己诏,“想着留一后手,万一失败了,将罪责全揽到自己身上,保我后路?”
“是我自己要改朝换代,总不能连累了阿姊。”裴令仪低着头。
元韫浓嗤笑:“然后你就再轻轻松松去死,留我一个人替你料理身后事?”
裴令仪哑然,他在元韫浓面前缓缓跪了下去,轻轻拉了一下元韫浓的裙摆,“我不敢。”
元韫浓皱着眉,难言地看着他,“疯子。”
“阿姊不喜欢,我就烧了。”裴令仪立马将那份罪己诏烧得一干二净。
“齐家和白家最近在城东有异动,我要带人去勘查压制。”裴令仪又垂下了眼睑,“阿姊……阿姊在京中……”
元韫浓轻轻“嗯”了一声:“你留了那么多人,总不会出事的。”
裴令仪低着眼眸,“我把裴七和孙鹃纨也留下来吧。”
“三个副将你留两个给我,未免有些太大材小用了。”元韫浓道。
“那我留孙鹃纨下来吧,阿姊更喜欢她。”裴令仪说道。
“你留裴七吧,鹃纨更聪明些,她比裴七裴九更懂世家那些勾当。”元韫浓却说。
她瞥了一眼裴令仪身后的裴九,“你带裴七裴九一个很不高兴,一个没有头脑去,除了杀人管什么用?”
“没有头脑”听了神情不岔,很不高兴。
裴令仪带了些细微的笑意,点了点头,“好,那我就留裴七下来。”
元韫浓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实际上还有一个缘由在里头,是她近来甚少看见裴七。
裴令仪也没有额外派遣裴七去做什么任务,除了本职以外她却不怎么看见裴七,跟先前不一样。
元韫浓觉得裴七可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若是被裴令仪带到生死一线的敌对场面去,唯恐出事。
但是留在她这里,她在京中暂时不会出什么大事情。
就算有人趁裴令仪不在起了异动,剩下那么多人自保也绰绰有余了。
留下裴七,她也能趁着这个机会查清楚,裴七到底有没有异心。
见元韫浓又不说话了,似乎是不想和自己多谈,裴令仪眸光黯淡片刻。
他轻声道:“那……我便不打扰阿姊了。”
“嗯。”元韫浓起身,“这是你屋子,你倒是要先走了?”
小主,
裴令仪反应过来,“我送阿姊回去吧。”
元韫浓淡声道:“躺着吧,清河王府又不是没人了,这点路也要送。”
语罢,她便朝门外走去。
推开门扉,她突然听到裴令仪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阿姊。”
“水晶兰开了,阿姊。”裴令仪轻声说道。
元韫浓微微一怔,许久之后才想起始末来。
曾经陪她去花市时候随手买下的花种,裴令仪说要种出花来送给她,最后能叫她拿去斗花草。
可是却连芽都没有萌发,为此他还低落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当时的元韫浓只觉得裴令仪很像这种花,从阴森荒凉的腐败之地生长出来的白色幽魂,苍白剔透。
时隔那么多年,居然开花了吗?
她听说过水晶兰开花时在八九月,裴令仪又使了什么手段?
元韫浓的脚步微微一滞,“是吗?那很好啊。”
随即,便不再停留。
裴令仪用手背轻轻挡住了脸,元韫浓还是一如既往的残忍。
简直就像是梦一样,突然间的犹如在云端,又再次被摔进泥泞里。
可他偏偏喜爱元韫浓的残忍,这是元韫浓的天性。
人是软弱且卑鄙的,会妥协,会自圆其说,会自欺欺人。
所以他会爱上元韫浓这样暴虐的美人,并为元韫浓的冷漠与残忍涂抹上昂贵瑰丽的墨彩,高供庙堂。
或许他就是欠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