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的食指戳在黄锦光亮的脑门上:"滑头!"这一戳力道不轻,却带着罕见的亲昵,"陈恪确实是个好臣子,朕也不会让太祖失望。"目光转向墙上太祖画像,"再过数日就是献俘大典,也让祖宗看看,大明的雄风不减。"
黄锦趁机拧干帕子,裹住嘉靖的脚轻轻擦拭。
羊脂玉般的帕子很快染上些许污渍,他却浑不在意:"那是!翻遍史书,如主子这般运筹帷幄、英明睿断的君王,古来有几人?"突然压低声音,"就算没有靖海伯,主子也一定可以做到,只是靖海伯让这天来得更快罢了。"
"少瞎说!"嘉靖笑骂,却任由黄锦为他套上崭新的云袜。丹炉火光映得他眼中精芒闪烁:"陈恪还是有大功的。现在明里不好赏他,但朕早把第二条命赏给他了。"
黄锦正在系袜带的手指微微一顿。
这个伺候嘉靖四十年的老奴,立刻从"第二条命"几字中品出深意。
他仰起堆满皱纹的脸,眼中闪烁着恰到好处的恍然:"主子指的是当初任靖海伯为两王讲师?"见嘉靖颔首,立刻接道:"未来主子登天入仙班,两位王爷无论谁承祖业——"突然压低声音,"作为帝师,靖海伯的结局都不会差。"
嘉靖突然大笑,他赤足踩在青砖上,冰凉触感从脚底直窜天灵:"到底是跟了朕四十余年的大伴,一眼能看出问题关键。"走向内室的脚步突然一顿,"一会帮朕告诉皇后,让她多召常丫头进宫。"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常远山生了个好女儿啊,帮朕栓住了这匹千里驹。"
黄锦躬身应是,眼角余光瞥见嘉靖的背影消失在鲛绡帐后。
老太监轻轻端起铜盆,浑浊的洗脚水映出他若有所思的面容——那水面上的涟漪,恰似这深宫里永远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