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开口问道:“依我看,准是有人在酒里下了毒。”
金娥猛地抬起头,道:“玲珑台上除了三位爷,就只有端酒的小二来过,酒……酒是他端上来的……”
众人的目光齐转,落在店小二的身上。
翠娥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抓住店小二的肩膀,用力摇晃,口中质询道:“元宝,是不是你?”
这店小二虽然名叫元宝,却没有半点富贵相,脸大眼小,头发蓬乱,身上的粗布衫打满了补丁,活像是行走在花街柳巷里的一只老鼠。
他先是一惊,随后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啊。”
翠姨给身后的孙老大使了个眼色,低声令道:“搜。”
立刻有两名喽啰迈上前来,一左一右,架住元宝的两只胳膊。元宝本就生得瘦小,被架得双脚腾空,孙老大顺势按住他的肩膀,抬手就是两个耳光,响声脆亮震天。
莺歌楼里寂静一片,只剩下耳光的余响回荡在屋檐下。
孙老大将元宝打蔫儿之后,便动手在他口袋、袖筒里一通翻弄,果真翻出一只小瓷瓶。他将瓶塞拔开,将瓶中物倾倒在桌上,竟是一捧淡白色的粉末。
翠姨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是毒药吗?”
元宝睁开一双肿眼,瞧见桌上的药瓶和粉末,登时脸色煞白,双腿在空中蹬动,用含糊的声音道:“不是的,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为何在你的口袋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他的话音未落,肚子便被孙老大狠狠砸了一拳。
孙老大练过几年功夫,拳头硬如钢铁,下手从不留情。元宝哀号一声,嘴里吐出一口酸水,像油锅里的虾米似的蜷作一团。左右两名堂卫松开手,任由他如烂泥一般瘫倒在地。
翠姨低下头看着他,道:“元宝,我好心收留你来莺歌楼,哪里有亏待的地方,你直说便是,可你竟恩将仇报,在我店里下毒害人,你,你这是想我死啊……”
翠姨话里带了哭腔,像是一声号令,孙老大立刻抬脚,往元宝背上踹去。
脚比拳头更有劲,一下接着一下,元宝蜷作一团,用胳膊紧紧捂住脑袋,腿脚不停抽搐,身上隐约传来筋骨撕裂的声音,和闷哼一起淹没在捶打的响动中,细不可闻。
孙老大踹到第七脚,终于停下来。
他停脚并非因为心生恻隐,而是被人拦住了。
不知从哪儿钻出一个人,急吼吼地挡在元宝身前,道:“这位大哥,手下留情啊。”
孙老大眼睛一横:“你认识他?”
那人摇头道:“不认识,但你再这么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孙老大眯着眼打量他,只见此人额宽眼黑,嘴唇都比常人更厚实几分,身披一件朴实青衫,膝肘处打满补丁,实在不像是风月场所的嫖客,倒像哪家的落拓书生混进来蹭吃喝的。
想到此处,孙老大脸色更加不悦,怒斥道:“关你屁事,这晦气玩意在酒里下毒,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屁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