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后面的一串数落,柳千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见。他痴痴地看了一会手心,便拔腿往后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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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位于公堂背后,与狭长的公堂相比,院子要敞阔得多,三面皆是楼宇,有书房,有寝房,有仓库,还有一扇不起眼的铁门,连着一条下行的台阶,通往地下牢狱。不过在武林大会之前,瀛洲岛素来僻静安宁,牢狱也空置了很久,门锁上挂着一层锈蚀,显然许久没有打开过。
三人的坟冢就在院子一角,立得很是草率,实在与他们生前的官位并不相配。这三人生平虽无显赫功勋,算不上清正廉洁,但也没有大过大错。可惜枉死在青楼里,丢尽了脸面,部下也作猢狲散,下场堪称凄凉。
则是唐真和,天极门大约鄙夷两人,连简陋的木碑都没有立,只有刚刚翻过的湿土,才能看出埋了人。
柳千果真在每片湿土前都摆了蜡烛,用火折挨个引燃,而后跪在正前方,双手在胸前合十,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念叨着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柳红枫在他身旁,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也不知他小小的心里装了多少东西。一直到五支白烛微微飘摇,几乎燃到尽头,才见他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站起身来,凌空踢弄着跪得酥麻的膝盖。
最后一缕烛火跳了跳,随着燃尽的烛身一齐消失在夜空中。
柳千抬头环视四周,口中嘟囔道:“这院子好黑啊。”
“黑得刚好,”柳红枫应道,“方才我已同你过了百余招,又教了你新的身法,此刻你应当已经腰酸背痛,浑身酸疼了吧。”
“才没有呢!”柳千答道,却不由自主地将两手伸到背后,交握起手腕。
柳红枫在他的背上轻拍,道:“好了,趁着夜深人静,这院子又空着,快去找张软床,睡个好觉吧。”
柳千却摇头:“我不去。”
“嗯?”柳红枫面露疑色,见他一副非要跟定自己的架势,才辩解道,“我也不会离开府衙,只是去后书房查点东西,稍后就去陪你。”
柳千仰起头望着对方,问道:“你是要去查血衣案吗?”
柳红枫顿时僵住,脸色骤然一冷:“你怎么会知道血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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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不知道?”柳千反问道:“师父留下的文书里,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我又不是不认得字。”
“文书?”柳红枫一怔,往贴身的衣袋里一摸,发现原本藏在里面的东西竟不翼而飞,心下又是一沉。
柳千瞧见柳红枫手忙脚乱的样子,从腰间的口袋取出一只信封,举到对方眼前,一边晃一边道:“不用找了,就在我手里。”
柳红枫神情严肃:“你什么时候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