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广厦缄口不言,就只是漠然地站着,从他肃穆的脸上看不出喜悦,更看不出关切与愧疚。
晏月华也移开了视线。
晏千帆的肩膀颓然垂落,仅剩的一只眼在汗水中合拢。他转过身,重新没入阴影,靠着立柱滑坐下来,一只手撑扶着额头,闭着眼,深深地呼吸。
柳红枫仍旧看着台上的情形。
他看到宋云归和段启昌也走上台前,代表东风堂与天极门,对安广厦致意。
“安少侠的枪法果真名不虚传。”
他们如此恭维着,神色却甚是冷漠,没有人再用西岭寨少当家来称呼安广厦,因为西岭寨已经覆灭,少当家的名号自然也不复存在。
他们之间已裂开一条深深的沟壑,绝不是一次简单的胜利所能填满。
“各位若是没有别的指教,在下便告辞了。”
安广厦说罢便提起枪,将长长的枪杆背在身后,缓步往台去走去。越过泱泱人群却不曾侧目,径直走向自己的同伴,仿佛比起天下人的恭维之言,那零星的掌声与喝彩声才是他的归宿。
柳红枫目送他的背影淹没在人潮中。
三天,三场比试,三个胜者尘埃落定。然而,酝酿在这片孤岛上的风暴仍旧蛰伏在平静蔚蓝的天空下。
它已急不可耐。
*
当西岭寨众庆贺胜利的时候,铸剑庄却笼罩在一片凝重的阴霾中。
凝重是因着二庄主的伤势。
阴霾的却是大庄主的脸色。
晏月华的性情一向内敛温和,即便是下人犯了错误也鲜少动怒,铸剑庄上下都熟知他的脾气,对他爱戴有加。可惜他的温和性情就像是一条水,自从晏千帆归家之后,便被拦腰截断,取而代之的时不时倾泻的洪流。
晏千帆受伤一事,无疑是雪上加霜。
柳千被柳红枫带进铸剑庄,为晏千帆处理伤势。房间里有些燥热,是点着一只火盆的缘故,柳千将一把狭长的刀架在火盆上,反复熨烫。
这是专用于处理外伤的刮骨刀,在炭火的熏染下,刀刃尖端很快被烫得发红。
房间里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千身上,而柳千视若无睹,专注盯着火势,直到烧红的区域沿着刀刃漫开成一条薄薄的带状,他立刻将刀提起,一面摇手示意。
一旁的柳红枫心领神会,将一条崭新的方巾从热水中捞出,微微拧干,递上前去。
柳千虽然年纪尚小,但行医时却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就连柳红枫也无从干预,只能在一旁为他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