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广生惊讶地望着他。
他被一阵懵懂的昂扬情绪托着,好似油纸包里透出的青烟,轻飘飘地向上飞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色有多振奋。过往只存在于故事里的至美之物,在这一刻凝出具体的形貌,沐浴在朗澈的星辉下,宛若新生。
——那是足以驱散沉积的污垢,让一颗心永远闪耀不止的鼓动。
冯广生凝他许久,终于移开视线,道:“我没意见,你自己跟安大哥说吧。”
那一晚,晏千帆蹑手蹑脚回到安家的院子,却发现自己的房间亮着灯。安广厦正四处搜寻他的去向,冷不丁瞧见他的影子,立刻快步迎上前:“你去哪儿了?”
晏千帆低着头:“我……我就是随便出去走走。”
安广厦仔细打量他,看到他手心的油光,摇了摇头,道:“你见到冯广生了吧。”
“是。”晏千帆小心翼翼地应过。
安广厦又问:“烤包子好吃么?”
“好吃!”晏千帆毫不犹豫地答过,立刻又改口道,“不是,其实我……”
“没事,我只是问问,”安广厦打断他语无伦次的话,“明晚去冯叔家里吃饭,你也一起去吧。”
“好,我可以帮冯婶砍柴!”
安广厦噗哧地笑出声:“你这个人,是不是天生就不会说谎?”
“不至于吧。”晏千帆涨红了脸。
有一些人,一些事,就像是藏在深山中的湖泊,你非得亲眼看一看那粼粼波光,亲耳听一听那汩汩鸣动,才会相信原来天底下竟有这般美好景致。
安广厦虽然习惯严以训人,却并不擅长赞誉的言辞,几度欲言又止。倒是晏千帆率先开口道:“安大哥,我若是学会了西岭枪法,往后就永远留下来,留在这里,和你一起行侠仗义,好不好?”
安广厦沉默良久,直到晏千帆浑身不安,才忽地凑近对方,张开双臂,将这一双尚且年轻稚嫩的肩膀揽进怀抱。
第二日,安广厦将晏千帆带入武馆,并当众宣布要授他西岭枪法的消息。
那是晏千帆人生中至为快乐的时刻。
*
一晃十年。
西岭地界向南,地势骤降,低洼处有一片连绵的湾地,被当地人称作阴阳湾。湾底是一片密林,高木遮天蔽日,林中阴湿沉闷,瘴气横生,步入其中,仿佛从生地步入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