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再由林荆璞这般放话煽动,他唯恐府兵倒戈,便完了。
此时,胡轶身后的谋士上前了一步,捋袖高声道:“这洪灾只是一时之患,前朝之党才是大启朝廷的心腹大患!林荆璞便是那反贼头目,今日胡大人已将他逼入了绝境,谁若是能趁机摘了他的项上人头,尔等后半辈子便无须再听人差使!绸缎金器,千金殿宇,美女香车,又何患无求!”
林荆璞冷眼望向那名谋士,微微皱眉,便察觉面前的那几个府兵又暗暗攥紧了刀柄。
这世道人贱如泥,礼教崩坏,总有人失了本心,要在刀尖上求富贵。
夺命的冷刀已朝他砍了过来,曹游分身乏术,回头瞪目大喊:“二爷!!”
林荆璞的腰往后塌了半分,鼻尖几要已与那刀锋所触。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重剑便刺过来挡住了那刀,拼尽了全力,反将持刀之人给砍了下去。
岑谦握着剑,沉郁的面上沾了一道热血。
林荆璞自始至终面色寡淡,直到见岑谦出手,眼梢才多了一分不明的笑意,直身道谢:“多谢岑大人相救,没有同他们一样取我性命,以求平安富贵。”
岑谦年纪大了,杀个人便要喘一阵粗气,他累得撑剑弓背,余光却瞥见林荆璞神色自若,不由一愣:“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拿生死打趣!”
曹游抽身往后一跃,已持剑贴身护住了林荆璞:“二爷可有伤到?”
“无碍。”林荆璞抬手,宽袖落了半寸,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嵌着虎牙的金钩在夜色中愈发夺目。
他口中似是答非所问,食指微微一落,淡淡对岑谦说:“胡轶是个平庸冒进之辈,没有高手甘心做他的贴身近卫。此处视野开阔,舟船与堤坝相去不远,敌方又有火把照映,正是涯宾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话音刚落,一支强有力的箭弩便穿过洪潮,直刺中了胡轶喉颈的中心。
胡轶正恼羞成怒地喊着什么话,中箭之后,喉咙里忽噎了一口血,咬着的字没说完,便直直地栽入了水中。
“胡大人!胡大人——”
府兵见胡轶中箭死了,顿时群龙无首,呐喊声息止不发。
岑谦扭头也听见了有府兵大喊胡轶跌水的消息,只见林荆璞当即举了一火把,放声道:“胡轶居心不轨,趁灾作祟,意图戕害朝廷御史与允州刺史,如今得以正法,是他罪有应得。这一箭拨乱反正,也算是你们允州府兵的功劳。还不速速弃了刀剑,刺史大人可既往不咎,饶恕尔等死罪——”
那火把被塞到了岑谦手中。
岑谦看不清火焰后林荆璞的神色。只待他一接过,为首的府兵统领便先弃剑跪了下来,随后一千府兵纷纷将剑丢入水中,俯跪下了一片。
“大人……属下一时糊涂,也实在是迫于他朝廷御史的威势!还望大人念着往日的旧情宽恕,以后吾等必定犬马效忠,誓死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