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弟没再说话,也一踩马蹬坐到我身后来。他的双手穿过我的腰去捞缰绳,鞍上窄小,后背与他的前胸紧贴,似乎热气都透了过来。我隐约觉得不太好意思,于是说道:“喂,还是让我坐后面吧。”
他看着我不说话,眼神透露出疑问的意思。我见他一脸纯良,是真的什么都不明白,暗骂自己简直十分猥琐,泄气道:“没什么,其实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年纪大,应该抱着你照顾你而已。”
二师弟呆板状道:“不用你照顾。”而后突然又改口,“不过你想的话也可以。”
我头一次听他这么说,一愣之后又是一喜,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一勒马缰就开始跑了起来,害我差点咬到舌头。其实说实话,这样被人揽着骑马要比平时舒服多了,花的力气也少。只是随着马匹跑的越来越快,一路颠簸起伏,我渐渐又觉得有些不舒服,尤其大腿内侧被马鞍磨到的地方开始隐隐作痛,心里苦笑:也难怪,那里有一些留下的伤痕……想到这些又不禁觉得脸红。
虽然嘴上说要忘记,不过哪里有可能这么容易啊。唉,我叹了口气,同时涌起对小师弟的歉疚之情,我明明是喜欢他的啊……却跟别人不清不楚了……
这时突然觉得腰间钝痛稍减,原来二师弟将马速放慢下来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到我的情况不对才这么做,但是心底确实是松了一口气。马踏着小步子,在郊外小径上慢慢向前走,身旁有人一同在嗒嗒声中看着路旁这春日风景,竟令人感觉十分惬意。我正惬意着呢,突地惊觉这样很是糟糕:“喂喂,别散步看风景啊!我们应该快些赶路来着!”
二师弟的声音在脑后响起:“可是你不行啊。”
你才不行!我恶狠狠地想,末了却只能叹口气:“唉,好吧,是我拖你后腿了。也罢,我们再慢慢走一阵,之后再快马加鞭便是。”说完我暗暗唾弃自己:变成这样是谁害的啊!我为啥要愧疚!还有你,你昨天的歉意哪里去啦?别拿真气走岔做借口!那样的话需要发泄一次又一次吗?!
好像思路又跑到了奇怪的地方……我擦擦冷汗,这时正好想到了刚刚的对话,有意转移自己的思绪,便对二师弟说:“对了,刚刚你说,只要我想的话就可以照顾你。其实我知道你不愿意依靠别人,不过作为师兄,我很想照顾乖乖听话的师弟啊。你以前的表现就很糟糕,完全破坏我的梦想啊……不过最近似乎变得好多了,唉,我很欣慰,你总算长大了,走出叛逆期啦……”
感觉身后的气氛莫名地低沉了……我摸摸鼻子,难得说出心里话,居然没有回应……我受伤了,于是讪讪地看着在路边盛开不知名的小野花。
沉默了一阵,却听他慢慢说道:“小时候,师父曾经说过:手中有剑,只可以保护重要之物一时。而心中有剑,总有一天,在这世间不会受制于任何人,我一直都觉得很对。”
师父有说过这句话吗?我一时又流下来一滴冷汗,不过,这种乍一听很有道理、仔细琢磨之后便会发现根本没有意义的话的确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最爱……虽然不明白二师弟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但见他语气中有些许寥落之意,不禁出口安慰道:“唉,你现在突然觉得师父说的话是错的?感到整个人生受到了冲击?算了算了,师父就是很固执不知变通的人,世事和道理是两码事也是很平常的……”
二师弟摇摇头:“不,我想要在这世间,不会受制于任何人。不论是我自己,还是……身边的人,但是现在,还是太弱了。”
“呃。”我挠挠头,我忘了二师弟一向是个勤奋刻苦、意志坚定的孩子……虽然他的想法似乎单纯的过分了,但是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又似乎真的能成为天下第一。也许只有抱着这样的想法,才是对自己手中剑的最大尊重吧……对比一下,还真是觉得自己真是个糟糕的人。
“我很……害怕。”二师弟有些别扭地说出这个词,“当时,看到你被抓走之后。”
我听到这些,忍不住侧过头看着他。二师弟说完之后便紧紧抿住嘴,拜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所赐,我得知这是他不想再说话的表现。
只是他眼珠黑漆漆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从前怎么没发现呢?明明平时是幽深带着寒意,让人根本看不懂的眼神,可是当它们专注地望着什么的时候,却似乎透彻得能让人一眼看到心底去。要不是对象不大对,我都想用“惊艳”这个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