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啪!

一声尖锐的脆响。

滚烫的茶水泼溅在华美的裙摆上,王娡却仿佛没有知觉。

“他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她的声音不再尖利,反而因极度的愤怒而压抑,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气。

“还有他舅舅!”

田蚡站在一旁,面皮紧绷,青筋突起。

宣室殿上,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用一道轻飘飘的任命状,抽了他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

“阿姊息怒。”

田蚡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陛下的心性,想用窦婴那条老东西来敲打我。他以为一个失势等死的老家伙,还能咬人?”

“咬人?”

王娡发出一声冷笑。

“他给了窦婴持节行事、先斩后奏的大权!”

“这不是让他去咬人,是给了他一把屠刀,让他去屠你的满门!”

田蚡的心脏被这几个字狠狠攥住,一阵剧痛。

黄河沿岸十六郡,他鲸吞的良田、安插的官吏,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

窦婴此去,就是一把要将这张网从中撕裂的利刃。

“阿姊放心。”

田蚡强作镇定,眼底的杀意却再也无法掩饰。

“他活不到走出长安。”

王娡看着他,心中的不安却愈发强烈。

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刘彻从不做无的放矢之事,他走的每一步棋,都藏着三步后的杀招。

“不。”

王娡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能在长安动手,那等于把刀柄亲手送到陛下手里。”

她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淬着毒。

“传令下去,让沿途的人好生招待。”

“我要让他,走不出荥阳。”

“是。”

田蚡躬身,转身快步走出大殿。

阴冷的杀意在他身后凝结成形,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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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林殿,夜幕深沉。

刘彻独自站在殿中,一身玄色常服也掩不住他身上那股烦躁的帝王之气。

殿门被无声推开。

卫子夫端着一盏灯走进来,柔和的光晕瞬间驱散了殿内的些许阴冷。

她没有说话。

只是走到案前,拿起一块柔软的细麻布,开始为刘彻擦拭那柄他从不离身的环首刀。

刀身在灯火下映出森然的寒光,仿佛活了过来。

“窦婴是把好刀,但太久没饮血,已经锈了。”

刘彻的声音有些沉闷,带着一丝不确定。

卫子夫的动作没有停,指尖轻柔地划过冰冷的刀刃。

“再锋利的刀,若无刀鞘约束,出鞘之后,饮血过甚,便会成为凶器。”

她抬起眼,眸光比灯火更亮。

“伤敌,亦会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