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加重:“替朕,问策孙师(孙承宗)!从孙督师那补齐天命军各部合计十万兵马,光复朝鲜”
“臣!领旨!谢恩!必不负陛下重托!”卢象升再次跪地,声震屋瓦。李定国、高迎祥、王破虏等亦随之跪倒,甲胄轰鸣如山倾。
朱啸微微颔首,金色瞳孔深处,无人察觉地闪过一丝复杂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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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会散去,百官怀着各异的心绪鱼贯而出。卢象升正与李定国、高迎祥等将领沉声商议着行军细务,一名身着绯袍的内侍悄然近前,低声道:“卢帅,陛下口谕,御书房即刻觐见。”
卢象升心中一凛,不敢怠慢,嘱托诸将先行整军,便随内侍快步穿过重重宫阙。与奉天殿的煌煌大气不同,越往深宫行走,氛围越发静谧肃穆,唯有带刀侍卫如雕像般伫立,无声地彰显着皇权的威严。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朱啸已换上一身暗绣龙纹的常服,正负手立于一幅巨大的寰宇全图前,似在沉思。听到通传,他缓缓转过身,那双熔金般的瞳孔落在卢象升身上。
“臣,卢象升,叩见陛下。”卢象升依礼参拜。
“平身。”朱啸的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召卿前来,是另有要物相授。”
他走回书案后,从一方紫檀木匣中取出一物。那并非金印兵符,而是一块约莫巴掌大小、厚不及半指的玉牌。玉质温润,却非世间常见任何一种玉石,其内仿佛有氤氲紫气流转不息,表面镌刻着极其繁复玄奥的银色纹路,那些纹路竟似活物般,在微微蠕动,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能量波动。
“此乃‘千里传音符’。”朱啸将玉牌递向卢象升,语气平淡却石破天惊,“持此符者,无论相隔千山万水,只需心念专注,便可与持另一块母符者——也就是朕,心神相连,传递讯息。虽无法长篇累牍,但紧要军情、突发变故,瞬息可达,再无驿马迟延、鸽信遗失之虑。”
卢象升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双眼猛地瞪大,死死盯着那块看似不起眼的玉符,脸上先是极度的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最荒诞不经的神话,随即,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心神!
这…这是仙家法宝?!
陛下竟能赐下此等…此等神物?!
他征战半生,深知军情传递乃大军命脉所在,胜负往往就系于情报的快慢一刻。六百加急、飞鸽传书,皆有极限与风险。而手中此物,竟能…竟能无视距离,瞬息传音?!
这是何等的神机!何等的天恩!
巨大的震惊过后,便是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激动如火山般喷涌而出!他持符的双手竟微微颤抖起来,这不是恐惧,而是源于一种跨越时代的震撼和获得无上助力的兴奋!有了此物,远征朝鲜,他便等于时刻与陛下、与中枢保持着最直接的联系!任何战场变数,皆可第一时间上达天听;陛下若有妙算奇谋,亦可瞬间直达军前!这是足以改变整个战争形态的神器!
他猛地再次跪地,这一次,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将传音符紧紧捧在胸前,如同捧着举世最珍贵的瑰宝:“臣…臣…谢陛下天恩!此乃…此乃神物!陛下信重若此,臣…臣唯有肝脑涂地,万死以报!此战若不能犁庭扫穴,臣提头来见!”
朱啸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一丝弧度,淡淡道:“此符能量有限,非至关紧要,不可轻动。善用之。去吧,孙师还在辽东等你。”
“是!臣,告退!”卢象升再次深深一拜,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贴身的暗袋之中,每一步都感觉重若千钧,又轻快如燕,胸中激荡着无限的信心与豪情,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宫门。阳光洒在他玄甲之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一如他此刻澎湃的心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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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十,辽东,抚顺经略府。
此处不比京师皇城的恢弘,却自有边关重镇的肃杀与厚重。府衙大堂,炭火盆驱散着关外暮春的寒意,一幅巨大的松木雕朝鲜沙盘占据中央,其上山川纵横,关隘林立,插满了各色小旗。
得益于陛下所赐蕴含龙脉灵机的御酒,孙承宗虽年事已高,却不见丝毫老态。昔日萧疏的白发已转为一头浓密乌发,面容红润,皱纹浅淡,目光开阖间精光湛然,仿佛壮年。他手持竹杖,身姿挺拔如松,正凝神点着沙盘上那巍峨的“妙香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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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舆(卢象升字),你来了。”孙承宗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久经沙场的沉稳,“陛下信重,将这千斤重担予你,然征朝之事,非同小可。老夫镇辽十载,于此地虏情,略知一二。你此行,有三难。”
竹杖重重敲在妙香山模型上。“一难,山险!多尔衮非莽夫,七年经营,已将妙香山打造成铜墙铁壁。依山势设九关十八寨,碉堡箭楼林立,皆据险要,真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军若强攻,必付出惨重代价。”
杖尖滑向那几条蜿蜒的蓝色绸带。“二难,水恶!朝鲜水系众多,汉江、临津江、大同江…如今已是四月,转眼即入汛期。一旦江水暴涨,舟楫难通,粮道易断,大军若被分割两岸,首尾难顾,危矣!”
最后,竹杖虚点整个半岛。“三难,民疲!朝鲜百姓苦于东虏久矣,固然心向王化,然已被杀破了胆,畏虏如虎。我军初至,彼等未必敢箪食壶浆以迎,更恐虏寇以屠戮胁迫,反成其爪牙,使我军投鼠忌器。”
卢象升按剑而立,身姿挺拔如松,闻言剑眉一轩,斩钉截铁道:“老经略所虑甚是!然,山险,我天兵天将可破!火炮轰击,可碎其寨!水恶,我择地筑桥,谨慎行军!民疲…”他略一沉吟,目光锐利,“我以仁义收其心,以雷霆击其敌!昭告朝鲜上下,王师至,则屠戮止;助虏者,与虏同罪!恩威并施,必可使民心归附!”
孙承宗看着眼前这位锐气勃发的爱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却缓缓摇头:“敬舆豪气,然战场非凭血气之勇。欲竟全功,当用三策。”
他竹杖点向沙盘西北角:“上策,断粮!虏虽据山险,然数万大军粮秣不可能尽储于山中。其粮草多囤于义州、平壤等大城。遣精兵锐卒,迂回奇袭,焚其粮仓!粮道一断,山中虏军必成饿殍,不出月余,必被迫出山与我决战,则可聚而歼之!”
杖尖移向半岛西海岸。“中策,锁江!即刻上本陛下,请调登莱水师,巡弋锁控朝鲜西海沿岸,特别是仁川、海州等要港。如此,一可断绝倭国可能对虏之私援,二可威慑朝鲜沿海州县,三可为我军提供侧翼保障,甚至运兵奇袭!”
最后,他看向卢象升。“下策,攻心!即刻大量刊印《朝鲜救民诏》,勿用文言,皆以俚语白话,言明王师吊民伐罪之意,公布赏格:凡朝鲜军民,杀一鞑兵献首级者,赏银百两!杀头目者,赏银千两!献伪王、多尔衮者,封伯世袭!此诏广散民间,虏营必人心惶惶,自相猜忌,可不战而溃其势!”
卢象升听得目光熠熠,深深一揖:“老经略一席话,胜读十年兵书!象升受教!”
就在此时,庭外骤然传来一阵急促如暴雨般的马蹄声,以及战马嘶鸣、人声呼喝!一骑背插龙鳞卫赤旗的使者,不顾一切地冲入庭院,直至堂前飞身下马,手捧一个金漆木匣,单膝跪地,声音因急促而嘶哑:
“陛下急旨!密奏卢总督、孙经略!”
堂内众人神色一凛。宦官接过金匣,验看火漆封印无误,呈予卢象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