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那棵老樟树,必须留下

导播在后台的怒吼声透过耳机清晰可闻:“会不会说话?结巴鬼!不想干就滚蛋!”苏霓将这五秒钟的斥责声剪辑下来,存进一个U盘,附上一张手写的便签,托人连夜送往长窖村,悄悄交给了那位正在整理录音的小学老师。

听证会如期举行。

会场气氛严肃,县领导们正襟危坐。

当村支书按下播放键,那段由几十个村民的声音汇集而成的“民意合集”开始在会场回荡。

起初是结结巴巴的抱怨,是小心翼翼的建议,渐渐地,声音变得坚定而有力。

当音频播放到一段特殊的“无声”片段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位聋哑老人用手语比划的画面,旁边配着小学老师的旁白:“他说,他不想搬迁,只想守着祖坟边上那棵三百年的老樟树。那是他爷爷的爷爷栽下的。”

画面定格在老人恳切的眼神上,全场一片寂静。

就在这时,那位小学老师突然从旁听席上站了起来,她举起一张小小的便签,用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声音,大声念道:“话不是说给回声听的,是说给愿意听的人听的!”

这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会场中凝滞的空气。

那位一直眉头紧锁的县长,缓缓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眶。

他站起身来,对着话筒,声音前所未有的郑重:“我代表县委县政府承诺,规划方案,立即调整!那棵老樟树,必须留下!”

与此同时,陆承安正以司法厅特邀专家的身份,在另一片试点区域进行基层治理评估。

他考察的重点,正是“录音角”这类“非正式表达机制”的实际效力。

他走访了十几个村庄,收集到一组令他震惊的数据:引入录音角项目后,当地的邻里纠纷调解成功率,在半年内提升了百分之五十八;而女性在村级公共事务中的发言频次,增长了近三倍。

“这证明的不是一个项目的成功,而是一个被长期忽视的真理。”陆承安在他的评估报告初稿中写道,“不是她们没有意见,而是过去,从来没有人把话筒递到她们嘴边。”他极力建议,应将“多元表达支持设施”作为基础配置,纳入村级公共服务建设的硬性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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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一位乡镇妇联主任追了出来,急切地问道:“陆教授,我们也能申请这个项目吗?能不能……也给我们配一个像苏老师那样的人?”

陆承安摇了摇头,目光深邃:“苏老师是无法复制的。因为她教的从来不是怎么说话,而是让人相信——你的开口,是值得的。”

深秋的榕城,街道上弥漫着桂花的香气。

苏霓独自一人回到老年大学附近的老街区。

那台最早的、贴在墙上的公共语音信箱,已经成了孩子们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