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持续了二十七秒。
沈枫最先恢复知觉,他的骨链像受惊的蛇群般在周身游走。纳米单元传回的扫描数据显示,他们被转移到了别墅的地下酒窖——或者说,曾经是酒窖的空间。现在这里更像某种生物的胃囊,肉质墙壁有规律地收缩舒张,天花板垂落的数据线如同消化系统的绒毛。
"记忆反流开始了。"白羽沫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他点燃匕首尖端,蓝火照亮半边脸庞,另半边正在缓慢像素化,"系统在回放它消化不了的情感片段。"
江秋的军刺横在沈枫喉前两厘米处——这是他们三百二十七次任务中培养出的本能防卫阵型。沈枫注意到军刺表面的野姜花纹路正在呼吸般明灭,与骨链的震颤频率逐渐同步。
"你的链节..."江秋突然转身,军刺柄抵住沈枫心口,"在模仿我的心跳。"
酒窖突然亮起病态的蓝光。墙壁上浮现无数记忆碎片,像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沈枫看到其中一个碎片里,二十岁的自己正在医疗舱昏迷,而监控屏前的江秋用军刺在金属桌面上刻字——那是句被系统标注为"无法解析"的短语:【你是我弹道里唯一的偏差】。
"这些是..."安梅的指尖穿过漂浮的记忆黏液,碰到某个片段时突然缩回,"系统无法复制的瞬间。"
白羽沫的匕首划开最近处的记忆泡。碎片炸开的荧光里,浮现出江秋的狙击日志——某页边缘密密麻麻写满了"沈"字,墨迹深浅不一,仿佛是在不同时空反复书写。"情感最浓烈的记忆会腐蚀系统。"他吹散荧光粉末,"就像酸液腐蚀金属。"
酒窖突然剧烈震动。肉质墙壁裂开缝隙,渗出带着杏仁味的黏液。沈枫的骨链自发组成防护网,却在接触黏液的瞬间传来剧痛——那些物质在吞噬纳米单元里的记忆数据。
"同化程序加速了。"江秋拽过沈枫的手腕,军刺划开自己掌心,将血涂在骨链上。血液中的纳米机械与链节融合,形成某种免疫屏障,"我的基因密钥能干扰系统识别。"
血珠悬浮在空中,组成双螺旋结构。沈枫突然抓住江秋的手,将对方带血的手指按在自己颈动脉上:"那就彻底污染它的数据库。"这个动作让两人战术服里的生物监测器同时爆出火花,系统警告声扭曲成电子尖啸。
白羽沫突然大笑起来。他像素化的半边脸彻底消散,露出下面齿轮状的机械结构:"太美妙了!你们正在用非逻辑行为制造系统漏洞!"他的匕首刺入地面,画出的符号既非数学公式也非符文,而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心形。
"姐姐在哭..."安梅突然指向天花板。数据线绒毛间渗出透明液体,带着海盐般的苦涩气息,"她从来不知道母亲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整面东墙突然坍塌,露出后面巨大的培养舱矩阵。每个舱体都在剧烈震颤,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沈枫的骨链指向中央舱体——那里面的安桐本体正在融化,她的神经网络如藤蔓般爬满玻璃内壁,而舱体底部积着一滩金色液体,表面浮动着野姜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