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医生和阿晚。”沈枫将相框捡起来,放进收纳盒。白光亮起时,他仿佛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
离开钟表馆时,天色似乎更暗了。灰蒙蒙的天空压得很低,像是随时会塌下来。空气中的腐味越来越浓,世界树的清香已经快要被彻底掩盖。沈枫看着地图上最后一个红点,低声道:“最后一个节点在垃圾海祭坛附近。”
江秋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远处那片翻滚着黑色瘴气的区域。垃圾海是这座城市的尽头,也是瘴气最浓的地方,据说那里堆积着数不清的废弃物,被枯萎之息侵蚀后,变成了会吞噬一切的怪物。
“看来最难的在后面。”江秋笑了笑,试图让语气轻松些,“沈先生可得抓紧我,别被那些垃圾卷走了。”
沈枫没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与他并排走着。江秋的脚步还有点虚,后背的伤口大概还在疼,但他依旧走得很稳,像是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虚弱。沈枫看着他被风吹起的衣角,突然开口:“累了就说。”
江秋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沈先生这是在担心我走不动?其实我可以……”
“我背你。”沈枫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江秋的笑僵在脸上,看着沈枫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调侃的话,却发现那些话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逗你的。”最后,他只是低笑一声,加快了脚步,“我还没弱到需要沈先生背的地步。”
沈枫看着他的背影,没再说话。风卷着瘴气吹过来,带着刺鼻的腐味,他下意识地往江秋身边靠了靠,像是想替他挡掉一些。江秋似乎察觉到了,脚步慢了些,侧过头看他,眼里带着点笑意:“沈先生这是怕我被瘴气熏死?其实我命硬得很,去年被齿轮划穿后背都没死……”
“闭嘴。”沈枫的声音冷了些,却伸手,轻轻替他拂去了肩上的一片灰尘。指尖擦过他的肩膀,能感觉到布料下绷带的粗糙。江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任由他的指尖在肩上停留了片刻。
一路上,他们又找到了不少情感信物。在一家废弃的面包店里,发现了一个生锈的饼干模具,上面刻着星星的形状,放进收纳盒时,白光里似乎飘着淡淡的黄油香;在一所倒塌的学校里,找到一本写满了字的练习册,字迹娟秀,最后一页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和阿晚一起长大”;在街角的电话亭里,发现了一枚褪色的硬币,硬币上还沾着点干涸的泪痕,收纳盒亮起时,仿佛能听到一声模糊的“妈妈,我想你”。
每找到一个信物,收纳盒里的光芒就更盛一分。到后来,那光芒已经能透过盒子,在他们周围形成一层淡淡的光晕,将瘴气隔绝在外。江秋看着那层光晕,笑道:“看来这些记忆真的能对抗枯萎之息。”
沈枫点头,目光却落在江秋的脸上。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些,但嘴唇依旧没什么血色,说话时偶尔会咳嗽几声,每次咳嗽,眉头都会皱得很紧。沈枫知道,共生液的副作用和后背的伤一直在折磨他,只是他从不肯说。
“还能撑住吗?”沈枫突然问,声音很轻。江秋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沈先生这是在关心我?放心,死不了。倒是沈先生,刚才在钟表馆脸红的样子,我还没看够呢。”
沈枫没理他的调侃,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递到他嘴边:“吃点东西。”江秋挑眉,张嘴咬了一口,饼干有点干,噎得他咳嗽了两声。沈枫立刻拿出水,拧开盖子递给他。江秋仰头喝了两口,看着沈枫专注的侧脸,突然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
很轻的一下,像羽毛拂过。沈枫猛地愣住,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比在钟表馆时红得更厉害,连带着脖子和耳根都变成了樱桃色。江秋看着他这副模样,低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颤:“沈先生脸红的样子,果然百看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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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枫猛地回过神,抬手就要推开他,却在碰到他肩膀时顿住——那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收回手,转身往前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江秋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笑得更开心了,却在低头时,看到自己手背上的银色纹路又淡了些,眼神暗了暗。
垃圾海比他们想象中更可怕。远远望去,那片区域像是被墨汁染过,黑色的瘴气翻滚着,遮天蔽日,连灰蒙蒙的天空都被映成了黑色。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混杂着金属生锈的味道,吸入一口都觉得肺里像被针扎。
“这里的瘴气会吞噬灵力。”沈枫拿出最后几张净化符,分给江秋一半,“省着点用,不到万不得已别用。”
江秋接过符纸,指尖擦过他的掌心,感觉到对方的手有点凉。“沈先生放心,我命硬。”他笑了笑,将符纸塞进怀里,“倒是你,别又被怨灵偷袭了。”
沈枫没说话,只是从背包里拿出世界树幼苗。幼苗只有手指长短,通体翠绿,上面还沾着点晶莹的露水,在瘴气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像是黑暗里的一点星火。“等修复最后一个节点,就把它点燃。”沈枫低声道,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郑重,“用那些情感信物的力量,或许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