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午阳强撑着几乎脱力的身体,策马来到山梁下,对着那位端坐马背、黝黑精悍的先锋官张老蛮,抱拳深深一躬,腰弯得几乎贴到马鬃上。
“张将军援手之恩,石某没齿难忘!”石午阳的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却字字清晰。
张老蛮坐在马上,受了这一礼,黝黑的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只微微颔首:“石将军客气。何督师有令,末将职责所在。”
石午阳直起身,望着对方:“石某本当亲赴新宁,面谢张总兵大恩。奈何宝庆军情如火,片刻耽搁不得!烦请将军代为转达石某的感激之情,待局势稍定,石某必亲至沅州谢恩!告辞!”
他不再多言,一勒缰绳,带着十几个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亲兵,拨转马头,朝着北方宝庆的方向,再次踏上归途。
身后,是张老蛮沉默注视的目光,以及山梁上那如同钢铁丛林般肃立的张部骑兵。
……
两天后,宝庆府那熟悉的、带着战火硝烟痕迹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夕阳的余晖给城头染上一层暗红,如同凝固的血色。
石午阳勒住疲惫不堪的坐骑,长长吁了口气,仿佛要把这两日奔波的惊惧和疲惫都吐出去。
城门口守军的欢呼声远远传来,但他心头沉甸甸的,没有丝毫放松。
回到城内临时作为帅府的旧衙门,石午阳连甲胄都来不及卸,立刻叫来106营的王老六。
“六哥,立刻派出最好的探马!去衡州方向!”
石午阳声音急促,“据报,说是从江西那边又来了一股满清军,动向不明,务必查清他们的意图和粮道!多派几拨人,小心点!”
“是!”王老六领命,转身就走。
“等等!”
石午阳又叫住他,从怀里摸索出一份盖着何腾蛟私印的文书,
“再派一队可靠的人,拿着这个,立刻去永州!找督师安排的人接洽,务必尽快把粮草运回来!两万弟兄,等不起!”
王老六接过文书,用力点头,快步离去安排。
石午阳这才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涌上来。
他坐到那张硬邦邦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宝庆城内的炊烟袅袅升起,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烟火气。
夜色渐深,帅府里静了下来。
石午阳正对着油灯,琢磨着宝庆的城防图,盘算着有限的粮草如何支撑。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又带着点犹豫的脚步声。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