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小兵慌不择路被挤进冰冷的河里,扑腾两下就沉了底。
他怀里还揣着半块没吃完的腊肉,油纸包在冰面下缓缓展开,像朵惨白的花。
……
宝庆城头的青砖被晨霜染得煞白,石午阳扶着箭垛往下望——
湘潭来的溃兵像群被狼撵的羊,挤在宝庆府的护城河外乱哄哄一片。
马进忠本人倒是披着件还算干净的猩红斗篷,只是那络腮胡上沾着草屑,左靴还裂了道口子。
“石兄弟!”
马进忠在马上拱手,嗓子哑得像吞了炭,
“快开城门!鞑子转眼就到!咱们得合力.....”
石午阳眯起眼,目光在马进忠身后扫了一圈:“咦……何督师呢?”
马进忠的坐骑突然不安地踏了几步:“督师他......另有军务。”
“放屁!”
刘魁从箭楼里冲出来,铁甲撞得垛口"砰"地一响,
“正月初三那日,老子派的信使亲眼看见你跟何督师在湘潭县衙吃酒!”
城下败兵队伍里一阵骚动。
有个断了胳膊的小兵突然哭出声:“何督师被......”
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捂住了嘴。
马进忠脸色由红转青,猛地抽了坐骑一鞭:“石午阳!你他妈见死不救是吧?”
石午阳不紧不慢地解下腰间水囊,灌了一口才道:“马总兵,何督师只率亲随驾舟从永州直奔湘潭,你以为我不知?”
他忽然提高嗓门,“何督师到底在哪?!”
这一嗓子惊飞了城楼上的乌鸦。
马进忠的坐骑被鸦群吓得人立而起,差点把他掀下马背。
“被......被徐勇那狗娘养的抓了。”
马进忠终于松口,声音却越说越小,
“我本想救......”
“你本想逃命吧?”
刘魁啐了一口,
“老子的信使回来时说,你营里连锅里的腊肉都没收!”
城下败兵中突然有人嚎啕大哭。
石午阳望去,是个满脸烟灰的少年兵,怀里还死死抱着半截腊肠。
少年发现被注视,突然扯着嗓子喊:“鞑子围了城,何督师被陷城内......马总兵连刀都没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