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起身,只拿木勺搅了搅药汤:“来享昨夜过来提了。打鞑子,我老太婆第一个抄家伙。”
烟雾熏得她眯起眼,
“……可帮孙可望?不成。”
石午阳杵在门口光影里:“太后,眼下鞑子都压在大西军身上。若他们垮了……”
他手指往下虚虚一劈,
“下一个就是咱这里。”
李来享忙帮腔:“太后,石叔也是为大局……”
“大局?”
高桂英突然撂下木勺,“当啷”一声砸在陶罐沿上,
“一功死透还没一年!保靖那支毒箭,箭头抹的可是永顺彭家的‘见血封喉’!”
她枯手指向供在梁下的箭囊——那是高一功的遗物,
“孙可望递的刀,你现在要替他挡箭?!”
木屋里一片死寂。
药汤“咕嘟”冒泡,苦气混着陈年血腥味钻进鼻孔。
李来享盯着屋内高一功的牌位,喉结滚动,终是垂下了头。
石午阳弯腰拾起滚落脚边的木勺,架在陶罐上:“毒箭是彭朝柱放的,孙可望……未必知情。”
“好一个未必!”
高桂英冷笑,从箭囊抽出一支箭掷在地上。
箭杆上烙着蝇头小字——“西府监造”。
屋外健妇们的槌衣声又响起来,一声声,像捶在人心口。
石午阳看着地上那支箭,日光透过门隙落在“西府”二字上,亮得刺眼。
高桂英的木勺在药罐里搅动,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要打长沙,我不拦。但想让忠贞营给大西军当垫背……”
她将药渣倒进火塘,火星子“噼啪”炸响,
“除非我老婆子死透。”
石午阳将那支毒箭插回箭囊,说了气话:“我……护国军单独去。”
没有忠贞营,护国军攻坚能力大打折扣,去了也是白去。
“不行!”
李来享突然起身,铁甲撞在石桌上,
“石叔的人不够!我带五千精锐……”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