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燕启人拉扯着少年乌黑的头发,按着他的面颊往地上蹭,那地上满是沾了狗尿的腥泥。
西淮就这样被人踩着侧脸,按在地上,看着自己的书被一点点烧光。
那橙红的火光跳跃着,映照在那群沧澜孩子的脸上,烘烤着他们并不寒冷的手指。
他们得意地笑,天真,又邪恶。
“后来呢?”
银止川听得皱起眉头,没有想到十几岁的年龄也会有这样的恶意。
西淮的故事模糊了发生的地点,他不知道发生在哪里。但他们星野之都的公子哥儿之间从前斗殴,都只是硬碰硬的拳脚,很少有这样龌龊的手段。
“后来……”
西淮淡淡:“他死了。”
“死了?”
银止川大惊失色。
“是啊。”
西淮说。他看着自己的手指:“那座小城的冬天是很寒冷的,冬日出去凿冰,从冰内刨出鱼来,很容易就落进冰河里,活活冻死。”
“……”
银止川犹自震惊。
“我看到那块冰裂了,但是没有告诉他。”
西淮微笑:“他看着我的眼睛,一点点沉下去。我就站在冰河边,那一刻,我想他很后悔欺凌过我。”
银止川盯着身边人淡漠冷清的瞳孔,突然之间明白了之前自己觉得很怪异的点在哪里。
——西淮的气质是矛盾的。
他看起来仿佛脆弱不堪,冷冷清清,什么也不关心,但是其实是最危险、最冰冷的寒刃。
一旦插入人的胸腔,就会致命。
“他罪不至死。”
良久,银止川哑声说:“你……”
“我知道。但是这是我的选择。”
西淮比划了一下,说道:“我的心里有一个怪物,你懂吗?……我读过孔孟书,习过仁义道德。但是当旁人恶毒对你,你却只能将恨意埋藏在心里时,就会养出这样的怪物。”
银止川看着他苍白冰冷的脸颊,好像冰雕玉琢——
多么出尘不染埃的容貌啊,衬着似雪的白衣,说是谪仙也不为过。
“所以,如果你压抑自己,就会变得和我一样。”
西淮淡淡道。“那在望亭宴上,莫氏父子也是一样的原因?”
银止川问。
西淮答:“是。”
银止川久久没有说话。
“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叛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