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闵茫然地说:“那允医生是怎么看出来我的病的呢?”
允梦泽余光瞄向封东岳躲着的方向,轻声说:“因为,我跟你得了同一种病。”
一旁暗中观察的封东岳从一张床单后探出眼睛,紧张地盯着允梦泽。他的宝贝怎么了,得了什么病,怎么不告诉他呢?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哪里会痛?为什么要跟这个小屁孩说?!
允梦泽拉着江闵,在一旁的塑料凳上坐下,没有以医生的姿态,而是用感同身受的态度说:“我小的时候,跟你很像,经常‘生病’,每到这种时候,我的母亲不再像平时一样对我漠不关心,而是无微不至地守在床边照顾我、喂我吃药。可即使是小感冒,我也会卧床不起,越是听话地吃药,越是感觉身体很难受很虚弱。”
江闵不吭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封东岳却是皱着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允梦泽。
要说出自己过去的经历,是需要勇气的。除了面对督导,允梦泽没想过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封东岳。直到昨天,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对封东岳多么不公平。
即便恋人之间也有隐私,但他毕竟因为自己的原因,在过去的治疗没有彻底完成时就丢下了封东岳不管。封东岳没有问起,把心思埋在心底,表面荣辱不惊,实则患得患失。这份没有安全感的心情酝酿的时间越久,感情的裂痕就越大。
他知道,现在封东岳就躲在某个床单后面偷听,所以这些话既是说给江闵,也是说给封东岳听的。
允梦泽平静而坦然地讲述了自己的成长经历,起初江闵还低头心不在焉,后来也跟封东岳一样专注地看着他。允梦泽本来就不是他的主治医生,现在又说出了跟自己相似的经历,令他心里的防备暂时卸下。
“过去我一直害怕承认导致我几次被送去医院抢救的根本原因,就是我的母亲。我害怕一切如她所说的那样,除了她,再不会有人真正地爱我、保护我,所以我自欺欺人地活着,还因此得了病。而我没有正确地意识到自己的心生病了,所以我伤害了真正爱我的人。”允梦泽扶着江闵的肩膀,有一种在对过去的自己说话的感觉。
看到江闵此刻的神情,允梦泽知道他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我知道你想保护妈妈,但事实上,真正生病的人不是你,是你的妈妈。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仅对自己没有益处,更是对她一点帮助都没有。”
江闵喃喃地说:“我妈妈,生病了?”
允梦泽轻轻点头:“嗯,这世上有一种病,会让一个母亲变成凶手。我相信,你一定不希望你的妈妈成为一个面目可憎的人,对吗?”
一时之间,江闵还很难完全理解允梦泽的话,但他的眼神很明显受到允梦泽的经历动摇。允梦泽握着他的手说:“如果你愿意,就去跟白医生谈谈,告诉他真正发生在你身上的事,还有,如果你父亲能够在场的话,对你和你妈妈都有帮助。”
“我真的不知道我爸爸在哪。”江闵迟疑了一下,坚定地说,“如果妈妈病了,我会照顾她的。”
允梦泽没有催促江闵立刻去找白墨,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短时间内可能无法接受这些事。等江闵走后,他把刚才的情况发微信告诉了白墨,通知小学弟可以找机会主动跟江闵聊一聊。
把一切都说出来后,允梦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虽然已经跟督导说过,但那时心情很平和,好像病人按照医生的要求完成任务一样,没有过多的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