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竹比山高,比云密,枝桠扫过三十六盏鬼灯时,灯油突然逆流——不是被风吹散,是被某种更古老的力量牵引着,倒灌回灯身。
“不!”灯娘子的青铜灯盏在掌心发烫,她望着自己布下的困仙阵竟开始反噬,眼底血丝骤起,“这是天命...天命要我镇住乱局!”
命傀儿突然剧烈挣扎。
他原本空洞的双眼泛起水光,倒映出灯娘子年轻时的模样——她跪在钦天监演天阁,笔尖蘸着心血在帛书上写“九星连珠,剑灵出,天门破”,然后被金甲卫拖走,金簪落地时戳瞎了她左眼。
“她不是疯子。”萧云归望着那画面,喉结滚动,“她是被世界逼成祭司的先知。”
苏青竹的妖力顺着竹影漫向命傀儿。
她指尖轻点那孩子眉心,声音放得极轻:“你还记得自己名字吗?”
哑了三年的命傀儿嘴唇动了动。
“阿...念。”
两个字像一根细针,精准扎进灯阵核心。
三十六盏鬼灯同时爆响。
灯娘子踉跄后退,手中九幽引魂灯熄灭八盏,暖黄的灯油顺着指缝滴落,烫得她指尖发红。
她望着命傀儿——那个总被她当活祭品的哑童,此刻正攥着苏青竹的衣角,眼睛里有了活人的光。
灯油爆响的余音还在裂谷回荡,灯娘子的发丝被气浪掀得散乱,左眼眶的疤痕在幽光里泛着青白。
她望着命傀儿——不,望着阿念——攥着苏青竹衣角的模样,忽然笑了,那笑声像锈了十年的铜铃,带着说不出的苦涩:“我点了三百盏续命灯,烧了半座幽烛城的气运......就为多看一眼,当年在演天阁摔了我星图的人。”
萧云归的手无意识攥紧了怀中的血玉耳坠。
那枚染着旧血的耳坠突然发烫,在他掌心烙出红印。
他望着灯娘子左眼眶那道贯穿眉骨的疤痕——那是金簪戳瞎眼睛时留下的,和他在命傀儿记忆里看见的画面严丝合缝。“竹心不燃,归路自断......”他声音发哑,“你早知道这耳坠是钥匙?”
“它本是轮回井守者的信物。”灯娘子踉跄着退到谷壁,青铜灯盏当啷坠地。
她抬起手,指尖几乎要碰到萧云归的眉骨,又在最后一刻垂落,“而守者......是你。”
话音未落,命傀儿突然剧烈颤抖。
他原本恢复清明的眼瞳泛起幽蓝,小手缓缓抬起,食指直指向萧云归。“井......底......”他的声音细若游丝,魂火在天灵盖处明灭,“有、人......等你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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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苏青竹想扑过去,却被萧云归拽住手腕。
少年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风卷走的雪,最后一粒光尘消散前,他的指尖还保持着指向萧云归的姿势。
“我听见了......”小石头突然攥紧萧云归的衣襟,金瞳里翻涌着浑浊的光,“井底有心跳,和你一样。”他的声音带着孩童不该有的沉重,“咚、咚......像剑在撞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