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味衍之新(五)

青铜酒壶的震颤越来越急,像有柄钝刀在壶底反复凿刻。

苏木哲将耳朵贴在壶身,听着里面的声响——不是泽星分泌液的流动,也不是烬土熔晶的沸腾,是种更沉的钝响,像矿渣在磨铁,混着味流星流影破碎的尖鸣。妮特丽的测味杖已变成墨色,杖头的荧光被一团灰雾裹住,像烛火遇着了狂风。

“仿味体的根没断。”妮特丽的指尖在杖身划动,灰雾里渗出暗红色的液珠,落在地上凝成扭曲的符号,“这些符号和味流星记载的‘味觉乱流’印记一模一样,是有人在刻意唤醒它们。”

味衍举着衍脉刃,刃口的星图纹路正与地上的符号产生共鸣,发出“嗡嗡”的警示声。“刃说这些符号在‘哭’,像被埋在地下的兵器在喊冤。”孩子突然指向味脉馆的密室方向,“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密室的门是用混血藤蔓与地球精铁熔铸的,锁孔处刻着潘多拉与地球的双重符文。索恩掏出钥匙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密室封存着星际联盟最初的味脉档案,除了历任馆长,谁也不能进……”话音未落,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吱呀”一声自己开了,一股陈腐的味扑面而来——像生锈的刀鞘裹着发霉的兵书。

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布满灰尘的金属盒。盒身刻着与地上符号相同的印记,周围散落着几页残破的纸,上面的字迹已模糊,却能辨认出“味熵武器”“可控乱流”等字眼。苏木哲戴上防护手套掀开盒盖,里面的东西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半块暗黑色的晶体,表面流动着与仿味体核心一样的灰雾;

——一张星图,在泽星与烬土之间的废弃星带处,用红笔圈着个刺眼的标记;

——还有一缕头发,被透明的丝裹着,发丝上沾着的味脉残留,竟与青铜酒壶里的地球灶脉隐隐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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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地球的味道。”妮特丽的声音发紧,测味杖的灰雾突然暴涨,将那缕头发缠住,“这是……伊尹的后裔?传说中,有支旁系为了追求‘绝对味觉掌控’,试图驯化味熵,最后被逐出联盟,销声匿迹。”

苏木哲突然想起联盟主席宣布探险计划时,全息影像边缘闪过的一个模糊身影,当时只当是信号干扰,现在想来,那身影的轮廓,竟与星图标记处的地形重合。“他们躲在废弃星带,用伊尹的灶脉作引,唤醒味熵制造仿味体,目的是……”他猛地看向石台上的金属盒,盒底刻着行小字——“重铸宇宙味脉,唯我独尊”。

“疯子。”索恩的拳头砸在石墙上,震落的灰尘里混着细小的味熵颗粒,“他们以为味脉是能随意锻造的兵器?当年伊尹留下‘调和’二字,就是警告后人,味脉是活的,不是死的刀坯!”

味衍突然抓住苏木哲的衣角,衍脉刃指向金属盒里的暗晶:“刃说它在‘饿’,想吃掉所有活的味脉,像贪婪的刀客想霸占所有名刃。”孩子的承脉腕突然发烫,腕甲上的星图纹路里,废弃星带的位置亮起刺眼的红光,“它在召唤同伴,就在三天后!”

妮特丽立刻铺开星际地图,指尖在废弃星带处重重一点:“那里是味觉乱流的墓地,也是味熵最浓的地方。他们想在那里设‘味熵大阵’,用暗晶作核,仿味体作引,吞噬所有星球的味脉,再用伊尹的灶脉重铸——这根本是饮鸩止渴,味熵一旦失控,整个宇宙都会变成没有味道的荒漠。”

“必须阻止他们。”苏木哲将暗晶重新锁进金属盒,盒盖合上的刹那,传来牙齿啃咬般的声响,“妮特丽,你带味衍启动潘多拉的‘味脉守护阵’,联合泽星、烬土、味流星的力量,守住各星球的味脉核心;索恩,备‘味航者号’,我去会会那些‘同门败类’。”

“我跟你去。”妮特丽的箭“噌”地抽出箭囊,焰果浆的幽蓝在密室里跳动,“纳美谚语说,两把刀才能劈开最硬的骨。你忘了泽星风暴里,是谁替你挡的味脉流?”

味衍举起衍脉刃,刃尖对着金属盒,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坚定:“我也去!刃说,它的脉和爹的脉、娘的脉缠在一起,拆不散的。”

苏木哲看着眼前的妻儿,突然想起味流星上那道透明的方舟,想起烬土矿坑顶破赤铁的嫩芽,想起泽星风暴中交织的味脉光带。他伸手将两人揽入怀中,青铜酒壶的震颤在此时变得沉稳,像找到了主心骨的军队:“好,一家三口,共赴这场刀光剑影。”

出发前夜,味脉馆的灯火亮至天明。塞娅将新缝的味觉香囊塞进妮特丽怀里,囊里除了荧光草与薰衣草,还加了把混血种子的根须:“这是‘牵脉须’,不管在哪,只要还有一丝活的味脉,它就会指引你们回家。”

索恩扛来一捆新铸的兵器:给苏木哲的匕首淬了味流星的花蜜,触之即燃;给妮特丽的箭簇裹了烬土的熔晶粉,见味熵即爆;给味衍的护腕加了层泽星海藻甲,能自动净化味熵污染。“记住,味熵怕‘活’,越鲜活的味脉,越能克它。”

青铜酒壶被灌满了新酿的“合脉酒”,以五颗星球的核心味种为料,封入时,苏木哲、妮特丽、味衍各滴了一滴血,酒液瞬间凝成金红交织的色,像三条纠缠的龙。“这酒能醒脉,关键时刻,比兵器管用。”

“味航者号”升空时,潘多拉的圣树气根向他们伸出无数光带,像在系紧看不见的绳。泽星的章鱼使者率领蓝影舰队在前方开路,烬土的矿灵点燃熔晶火炬照亮星途,味流星的光雾方舟则在侧翼护航,五方味脉在星际间织成一张网,将飞船护在中央。

味衍趴在舷窗前,看着越来越小的家园,突然问:“爹,那些坏人为什么不懂?味道合在一起才好喝,就像娘做的海藻虾仁,少了虾仁的鲜,或海藻的咸,都不好吃。”

苏木哲揉了揉他的头,看向身旁的妮特丽。她正调试着箭囊,侧脸在星光下泛着冷冽的美,却在他看来比任何时候都温暖。“因为他们的刀太钝,斩不断自己的贪心。”他握住她的手,两人掌心的味脉同时发烫,“但我们的刀不一样,因为我们的脉,是连着的。”

前方的废弃星带已隐约可见,像团巨大的墨渍,吞噬着周围的星光。青铜酒壶里的合脉酒开始沸腾,壶身的星图纹路亮如白昼,在舱内投射出清晰的轨迹——那是通往味熵核心的路,也是他们一家三口,用味脉与信任,共同劈开的刀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