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原的草浪比想象中更汹涌,齐腰高的金黄色牧草被风推着向前倒,像一片流动的海洋。我们的风筏在草海里颠簸,车轮碾过干枯的草茎,发出“沙沙”的脆响,风荷精展开荷叶顶在头上,免得被草叶扫到眼睛。
“按玉牌的指引,渡口该在东北方三里处。”阿青掏出风脉玉牌,牌面的光点正朝着左前方闪烁,“可这草长得太密了,根本看不到地标,别是走错了吧?”
我勒住风筏的缰绳,让木筏缓缓停下。时枢上的风纹此刻有些紊乱,不同方向的气流在这里交织,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漩涡——风原的风不像雾泽那样温顺,它们带着旷野的野性,时而贴着地面横扫,时而突然拔地而起,卷得草叶漫天飞。
“不是走错了。”我指尖抚过风纹,感受着气流的走向,“是风在这里打了个结,把方向搅混了。你看那边。”
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草浪突然朝着反方向涌动,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草海里搅动。阿青咋舌:“这就是风原有名的‘逆旋风’?祖父说过,误入逆旋风里的旅人,会在原地打转三天三夜。”
风荷精突然不安地拍着翅膀,荷叶朝着左后方倾斜。我顺着它的方向感应,果然捕捉到一缕微弱却熟悉的气息——那气息混在草香里,带着点铁锈和松脂的味道,像极了多年前在落风镇见过的老铁匠身上的味道。
“往这边走。”我调整缰绳,风筏拐了个弯,朝着逆旋风边缘驶去。越靠近那里,时枢的风纹越清晰,甚至能听到草叶摩擦间夹杂着的“叮叮”声,像是金属碰撞。
穿过一道倾斜的草墙,眼前豁然开朗——逆旋风的中心竟有一片凹陷的空地,空地中央立着个锈迹斑斑的铁架子,架子上挂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风铃,风一吹就发出错落的响声。风铃下坐着个穿粗布短褂的老人,正拿着锤子敲打一块烧红的铁坯,火星溅在草叶上,瞬间熄灭。
“李伯?”阿青失声喊道。
老人抬起头,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眯着眼看了我们半天,突然把锤子往铁砧上一放:“这不是阿青丫头吗?多少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
李伯是落风镇的老铁匠,阿青小时候常去他铺子里看打铁。没想到会在风原的逆旋风里遇到他,阿青激动地跳下风筏:“您怎么在这儿?落风镇的铁匠铺呢?”
“早关喽。”李伯捶了捶腰,指了指周围的风铃,“五年前风原起了场怪风,把镇子东头的林子掀了,我这把老骨头怕再挨砸,就搬到这儿来了。这些风铃是我打的,能顺顺这里的乱风,也算有点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