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碰茶,只冷冷道:“小姑娘,你以为老身是贪你那点酒?我是嫌你蠢!‘断肠人心头灰’——这味药听着玄乎,实则压根不存在。除非你先杀人取心,再焚于雷雨子时……可那种死法,怨气太重,炼出来的不是药,是厉咒。”
她顿了顿,目光如针刺向苏晚晴:“你们想钓的,怕不是药,是人吧?”
苏晚晴指尖轻叩桌面,笑意未达眼底:“婆婆果然慧眼如炬。我只是好奇,若真有人信这套虚妄之辞,会不会……自己跳进来?”
两人对视片刻,空气仿佛凝成铁线拉紧。
终是孙氏冷哼起身:“随你疯去。但记住,玩火者必自焚,尤其是——当你烧的是天机阁的香。”
她拂袖而去,身影隐入晨雾,唯余一句话飘散风中:“今晚,必有人来。”
夜,如期而至。
三更鼓响,万籁俱寂。
农信坊四角陶哨悄然共振,发出人耳难辨的低频震颤,如蛛网般笼罩整个工坊。
这是周铁生亲手布下的“无声警铃”——一旦有外力侵入监听波段,便会触发反向脉冲。
果不其然,一道黑影翻墙而入,衣袂无声,直扑主屋藏档阁。
他动作极快,显然熟门熟路,目标明确:苏晚晴亲笔记录的“还魂露母液”配方残卷。
可就在他撬开木匣的刹那,脚下青砖微微一震,耳中突生嗡鸣,似有无数细针扎入脑髓。
他猛然踉跄,袖中滑落一物——一枚青铜小铃,形如蝉翼,通体墨黑,铃舌却是血红色的铜丝缠绕而成。
周铁生率人从暗处杀出,火把骤亮,照见那人惨白面容。
对方却不逃,反手抽出短刃横颈一抹,鲜血喷溅间,竟用舌尖咬破唇皮,将血沫喷洒墙上,拼出半个扭曲的“陆”字!
“拦住他!”周铁生怒吼,却已迟了。
那人倒地前最后一瞬,瞳孔涣散,嘴里喃喃吐出两字:“归巢……”
苏晚晴闻讯赶来,立于血字之前,神色未动,唯有指节捏得发白。
她俯身拾起那枚墨蝉铃铛,轻轻摩挲铃身刻痕——内侧极细微处,镌着一个篆体小印:礼铸司监制。
她眸光骤冷。
礼部下属织造机构,掌天下贡品丝帛与官器铭刻。
而这铃铛,竟出自那里。
“好啊……”她低声一笑,将请柬攥紧,纸背“海棠燃”三字几乎被汗水浸透,“礼部的人,也敢伸手摸我的坛子?”
风穿廊过,吹熄了廊下灯笼。
黑暗中,她的身影宛如执棋之人,终于看清了对手落子的方向。
次日清晨,苏晚晴换上素色锦裙,梳了妇人髻,肩披薄纱,携礼盒一具,缓步走向城东织造局。
门吏通报后,内堂传来一声淡淡回应:
“陆大人说,今日不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