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的“协防”行动,如同温水煮蛙,在短短数月间,已将上党县城周边的实权悄然易主。当县令张启年惊觉自己政令难出城门时,城中的乡绅大户们,也已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来自黑铁岭的无形压力,以及随之而来的、切肤之痛的利害得失。一股不安与愤懑的暗流,开始在县衙后堂、深宅大院中涌动。
首富周半城的府邸,密室之内,灯火昏黄。周半城面色阴沉地摩挲着手中的玉貔貅,下首坐着脸色铁青的县尉周子谦,以及几位同样利益受损的大乡绅、大商户。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愤怒。
“诸位,都说说吧。”周半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再任由那李铁崖如此‘协防’下去,我等在这上党县,还有立足之地吗?”
“岂止是无立足之地!”一个经营盐铁生意的王员外激动地拍着桌子,“如今出城贩货,要向他黑风寨缴纳‘协防税’!价格由他们核定,这比土匪收买路钱还狠!土匪还能躲,这‘税’可是明目张胆,躲都躲不掉!”
“城外我那几百亩上好的水浇地,如今佃户都听黑风寨派去那些人的号令!秋后租子还能收上来几分?”另一个拥有大量田产的李乡绅痛心疾首。
周子谦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岂止于此!如今县衙招募壮丁,应者寥寥,都跑去投奔黑风寨吃粮当兵了!再这般下去,我等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张明府(张启年)优柔寡断,一味隐忍,实非长久之计!”
“可又能如何?”一位年长的乡绅忧惧道,“那李铁崖兵强马壮,连‘一阵风’都奈何他不得。我们这些商户乡绅,手无寸铁,难道还能与之硬拼不成?”
“硬拼自然是以卵击石。”周半城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但,也绝非无可奈何。”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李铁崖此举,看似高明,实则已犯了大忌!”
众人精神一振,纷纷看向他。
周子谦若有所思:“周翁的意思是……名分?”
“不错!”周半城重重放下玉貔貅,“他李铁崖终究是白身,无名无分。此前‘协防’,尚可说是义举。如今掌控税赋,干涉民政,形同割据!此乃僭越!是大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