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船腹为墓

不,那已经不能用“艘”来形容了。

那是一座山。

它太大了,大到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是一艘古代的福船,那种在历史书上才能看到的巨型战船。

船身至少有百十米长,十几米宽,高度怕是有五六层楼那么高。

最诡异的是它的姿态。

这艘巨船,是倒扣在水里的。

它的船底朝上,像一个巨大的龟壳,形成了一个笼罩着下方一切的穹顶。

船底,也就是最顶端,模模糊糊还能看到很多东西,但是太远太黑完全看不清楚。

我站在原地,彻底傻了。

我读了那么多年的考古,跑过那么多所谓的古墓遗址,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葬式,可没有一种,能跟眼前这一幕相提并论。

把一艘足以横行大洋的战舰,藏进一座掏空的山腹里,再把它倒扣过来。

“……哥……”耗子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声音发干,“咱……咱这是……跑哪里来了?”

我喉咙发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水生也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溶洞里安静极了,只有远处传来的滴水声,和我们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发……发财了……”耗子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看着那艘倒扣的巨舟,眼睛里开始冒绿光,“这么大的船……这里面的宝贝,得有多少?咱们这趟……没白来!”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往前走。

“别动!”我和水生几乎同时喊出声。

水生一把拉住他,指了指我们脚下的地面。

我们这才发现,从岸边到那艘巨船的下方,地面上布满了一种奇怪的、纵横交错的凹槽。

那些凹槽很浅,只有几厘米深,里面积着一层薄薄的积水,在冷光棒的映照下,像是一张画在地面上的巨大棋盘。

“这是……干啥的?”耗子不解地问。

我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凹槽里的积水,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熟悉的腥味。

是水银。

我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拉着耗子就往后退。

“妈的,这整个地面都是机关!”我低声吼道,“这些凹槽都是导轨,里面灌的都是水银!一旦触发,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耗子一听“水银”两个字,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把脚缩了回来,跟踩了电门似的。

我们仨贴着溶洞的墙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

这溶洞虽然巨大,但能让我们落脚的地方,只有环绕着水银盘一圈狭窄的水岸。

倒扣的巨舟下也是一汪黑色的湖水,顶部的部分被淹没在湖水之下,被这片“水银盘”包围着,形成了一个独立的、无法靠近的区域。

“这可咋整?”耗子急了,“看得见,摸不着。”

“急毛线啊!”我没好气地说,“你没看见那船底下悬着什么吗?”

我用手电照向巨船的下方,也就是原本应该是甲板的位置。

手电光柱穿过十几米的距离,照在了那片被船体笼罩的黑暗水域上。

只见那水面上,影影绰绰的,好像漂浮着十几个站立的人影。

他们穿着古代的盔甲,一动不动地站在水里,水只淹到他们的腰部。

他们低着头,看不清面目。

虽然我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但那股子邪性,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

水生冷冷地开口了,“你看他们和棺材峡的那只守门鬼像不像。”

闻言我背后瞬间渗出了冷汗,一个都差点给我们整团灭,这可是十几个啊!

顺着手电光看去,那些“守门鬼”姿势各不相同。

有的手按刀柄,有的虚握长枪,全都保持着一种蓄势待发的战斗姿态。

我们被困住了。

前面是深不可测的地下湖和一群虎视眈眈的铁甲鬼兵,脚下是布满水银的机关地脉,后面是来时那条幽深的水道。

小主,

就在我们仨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溶洞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咔擦。”

声音很轻,像是金属摩擦时发出的脆响。

但在这死寂的溶洞里,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炸响。

我们三个猛地一惊,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声音,来自那十几个守门鬼里的某一个!

我们仨跟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三道手电光齐刷刷地锁定了那十几个守门鬼。

“哥……我没听错吧?”耗子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别吵!”我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眼睛死死盯着,后背的冷汗已经把那件破衬衫彻底浸透了。

这他娘的比在水底下被水蜈蚣围观还瘆人。

水蜈蚣再凶,好歹是个活物,你知道它想干啥。

可这些不知道站了几百年的门“卫”,它响一声是几个意思?

难道是嫌我们仨在底下吵到老人家睡觉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拉着他俩顺着岩壁往旁边挪,想找个稍微安全点的旮旯。

脚下的水银地脉看着就邪性,谁知道踩上去会触发什么。

万一跟电影里演的一样,从地底下“噌”地窜出几百根淬了毒的尖刺,我们仨就直接被串成糖葫芦了。

就在我们仨贴着墙壁进退两难,身后我们上岸的那片水域,突然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响动。

这声音跟我们刚才出水时完全不一样。

我们的动作虽然狼狈,但好歹是受过训练的,有节奏。

但这声音,又急又乱,像是有人溺水了在垂死挣扎,又像是好几条大马力的柴油狗在刨水。

我们仨心里同时一紧,猛地回头,三道手电光齐刷刷地射向我们爬上来的那片岸边。

光柱之下,几个黑乎乎的人影正手脚并用地从水里往岸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