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将托盘放在我面前,红布掀开,赤红长裙静静躺在漆盘上,肩部银刺在灯下泛着冷光。我盯着那刺,指尖微微一缩,随即抬起手,轻轻抚过裙摆。布料粗糙,绣纹却细密,像是某种符咒缠绕而成。
“王爷赐的,自当珍重。”我低声说,声音轻得像自语。
绿袖站在墙角,头垂得更低。没人说话,只有铜盆里残水滴落的轻响。
我脱下月白裙衫,换上这红裙。银刺贴上肩头时,皮肤猛地一紧,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又像是有东西顺着血脉游走了一瞬。我咬住内唇,没出声,任那异样感缓缓散去。
裙摆垂落,长及脚背,走动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我抬手理了理发间玉簪,抬头看向门外。
“新人入府,三日静礼。”守在门边的黑衣人开口,“未满三日,不得擅离此院。”
我垂眸:“知道了。”
门关上,脚步声远去。屋内只剩我和绿袖。
我走到榻边坐下,指尖悄悄抚过肩头银刺。那刺不烫也不冷,可识海深处,镇魂令忽然轻震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我闭眼,心念微动,令影在识海浮现,一道极淡的黑气正从银刺边缘渗出,被令中净灵火悄然吞噬。
邪气未激活,只是潜伏。
我睁开眼,看向铜镜。镜中人脸色苍白,眼神却稳。这裙子不是羞辱,是试探,也是监视的开端。南宫景澄要的不是我的反抗,而是我的破绽。
我不能躲,只能接下。
第二日清晨,我唤来绿袖。
“备些桂花云片糕,六盒。”我说,“要干净些的,别太甜。”
她抬眼看了我一下,没问,低头应了声“是”,转身去办。
半个时辰后,糕点备好,我亲笔写了六张小笺,字迹模仿原主的温婉笔风,分别写着:“初来叨扰,望多照应。”
一盒送去东院厨娘,她收下时笑着道了谢,还多塞了两块蜜饯回来。
一盒给西廊守卫,那人犹豫片刻,接过时说了句“姑娘客气”。
一盒送到南厢管事嬷嬷手中,她只看了一眼,便冷着脸推开:“规矩未过,不受馈赠。”
其余三处,两收一拒。
我坐在房中,慢慢拆开绿袖送来的茶。茶是普通的春芽,水温刚好。我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回廊上。
规矩压人,但人心可动。底层愿意收礼,说明尚有缝隙可入;高层守得死,说明南宫景澄掌控极严。想靠小恩小惠打通关节,不可能。但若只是传递消息,或许能成。
第三日,我向绿袖提出:“我想走动走动。躺了这么久,身子发僵。”
她顿了顿:“规矩是三日静礼……但您若只在中庭回廊走走,奴婢不报,便没人知。”
“那就劳烦你了。”我笑了笑。
辰时,我披了件薄纱外裳,走出房门。
回廊曲折,两侧种着几株晚春的海棠,花瓣将落未落。我缓步前行,每一步都放得极慢,像是体虚无力,实则用脚步丈量着距离。从东亭到西角门,共一百零七步;从南廊转至中庭,需过三道月洞门。
守卫在远处站着,目光扫来,我便低头咳嗽两声,扶着栏杆喘息。他们见我病弱,渐渐放松了警惕。
第二日,我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