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撞上黑气的刹那,我听见了皮肉烧焦的声音。
那不是幻觉。白焰与黑雾交锋处,腾起一股刺鼻的焦臭,像是陈年干涸的血块被生生点燃。鬼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胸口那道裂痕——藏着半块令牌残片的位置——骤然泛出红光,仿佛有东西在体内剧烈挣扎。它的双臂原本横在胸前结成防御之势,此刻却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黑紫色的筋络像活蛇般扭曲鼓动。
我没有迟疑。
舌尖再次破开,血腥味涌入口腔的瞬间,镇魂令在我识海中轻轻一颤。四周散落的怨气如细流汇川,悄然渗入我的经脉,被迅速炼化为一丝微弱却纯净的净灵火。这点火光顺着心脉直冲眉心,补进了正逐渐黯淡的火凤体内。
它抖了抖尾羽,光芒重新亮起。
鬼王发出一声低吼,不是愤怒,更像是……痛极之后的闷响。它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个碗口大的窟窿。黑浆正从断裂的筋络里汩汩溢出,落地即燃,烧出一圈圈焦黑痕迹。可它没有立刻反击,反而停在那里,像是在感知什么。
我知道机会来了。
左脚往前踏出半步,膝盖上的旧伤让我踉跄了一下,但我撑住了。右手抬起,指尖凝聚最后一缕净灵火,引动火凤盘旋而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风声很轻,只有火焰掠过空气时细微的噼啪声。
“你穿祭服。”我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那是我们这一脉的身份象征。不是谁都能披的。”
它没动。
“你认得这火。”我继续说,“不然不会在这时候停住。它烧的不只是你的躯壳,是不是?还在碰你的记忆?”
鬼王的头颅微微偏了一下,那对血轮转动的速度慢了下来。原本翻滚不休的黑气也像是被按下了暂停,凝滞在它周身三尺之外。
我咬牙,将全身残余的力量都压进右臂。火凤俯冲而下,这一次并非攻击,而是绕着它的身体飞了一圈。尾羽扫过地面那道尚未熄灭的引魂线,符纹应势微亮,一圈淡不可察的光晕扩散开来,贴着泥土蔓延至鬼王脚下。
只要它移动,我就知道方向。
“你是怎么死的?”我盯着它胸口的裂口,“是被人背叛,还是自愿献祭?三百弟子都在那一夜化为灰烬,唯独你留下来,成了这副模样——你说,你是殉道者,还是……叛徒?”
话音落下的一瞬,它猛然抬头。
血轮骤然收缩,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整个幽奇之森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空,连远处残留的锁魂阵余烬都停止了跳动。我能感觉到它的视线钉在我身上,那种压迫感不再是单纯的杀意,而是夹杂着某种更复杂的东西——震惊?疑惑?甚至……一丝动摇?
它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但就在那一刻,我分明看见,它胸口那块焦黑的令牌残片边缘,闪过一道极细的金线。转瞬即逝,如同错觉,可我知道那不是假象。镇魂令在我识海中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久别重逢的信号。
它记得。
它真的记得。
我深吸一口气,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铁钩在里面来回拉扯。肩上的伤口早已崩裂,血顺着小臂流到指尖,滴落在地,溅起小小的尘烟。我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可现在不能退。